第三十章 是真英雄自相知(第6/11页)

他细细观察一下,心中已有了不少资料。

那中年人在一扇窗外站了一会,便伸手拉开窗户。

房内有个衣着朴素的女子。

她闻声转面向窗户投视,一时之间时间似乎忽然停顿了,人间一切的活动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那是由于这个女子长得太美丽了,以沉鱼落雁羞月闭花等形容词,只怕还是远远不够。

那中年人固然呆了一下,连李不还这个曾经与她拥抱接吻过的人,也不觉怔住。

当宇宙的秩序恢复如常运行,那中年人一跃入室,柔声道:“大小姐,你还记得我么?我是晏潮,我以前在春风楼的!”

“春风楼”的主人姓刘,地点在扬州,与同在扬州的崔家“花月楼”并称春风花月楼,乃是武林闻名的世家。

由于崔家和刘家往还极之密切。

所以双方所用之人,大都认识或者见过。

崔家大小姐就是崔怜花,她欣然而笑,道:“啊呀,是晏大叔,我当然记得你。大哥哥呢?他在哪儿?”

晏潮道:“我离开春风楼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刘少爷的行踪毫无所知。”

他们口中的“大哥哥”“刘少爷”乃是同一个人,就是武林著名世家“剑刘”,亦即是扬州的春风楼。

这刘家唯一传人就是刘双痕。

崔怜花姐妹向来叫他“大哥哥”的。

崔怜花讶道:“你离开了?离开是什么意思?”

晏潮道:“那意思是说我不再是在刘家做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已经超过三年了。”

崔怜花道:“那么你怎会在这儿出现?你怎知我是大小姐?”

晏潮笑一下,道:“说来话长,反正是二小姐叫我照顾你和保护你。所以我当然知道你是大小姐,决不会错认你是二小姐。”

崔怜花松口气,道:“原来如此,既然是你保护我,我就放心了。”

晏潮摸摸已经稍呈灰白的鬓发,深思一下。

他才缓缓道:“大小姐,这儿不是扬州,时间亦不是几年前,所以很多事情很多关系都发生了变化。”

崔怜花漫然嗯了一声,道:“当然会有很多变化。佛家的空性哲学,大部份基楚就是世上有变幻不定的现象。

如果是永远不变,世界上就没有新的面貌。既然是必有变化,那么所谓的悲观论者何必悲观?

宿命论者以及机械论者又何必牢牢抱住他们的理论?命运当然也不可例外会有变化,你说对不对?”

晏潮目瞪口呆了好一阵,才回答道:“这些话恐怕只有等到刘少爷来跟你谈了。”

崔怜花微一定神,正视他道:“那么你想告诉我什么?你的声音好像有点不自然,好像有些话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似的,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为什么有不好意思说的话呢?”

晏潮沉吟一会,才道:“我的确不好意思。”他面色忽然一沉,变得冰冰冷冷:“但我却不得不说,有些事我也不得不做!”

崔伶花饱历风霜,芳心已知不妥。

凄婉笑了一下,心情忽然有如乱麻。

事情正如她自己刚才说的,总是变幻不定。

谁能想得到这个晏潮——看她从小以至长成之人——竟会有不利于她的图谋呢?

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假如已经不活在世上,任何事情马上都没有意义,亦没有伤害了。

“好吧,请告诉我。”她说:“我只希望你做的事情,虽然有损于我,却必定能够对你有益便好!”

若果是损人而不利己之事,大概只有傻瓜才会去做。

晏潮是不是傻瓜呢?

男人有些很奇怪,有时候在女人面前,往往会做出比傻瓜更傻之事。

晏潮轻轻道:“我可能会因为做这件事而死。不过,我又可能认为死也值得!”

崔怜花一阵心跳,摇头道:“你不必说了,但我仍然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死亡是这一生之终结,你真的值得这样做?”

晏潮越来越坚决,道:“值得,如果我能够得到你,虽然不是地久天长,虽然只是一会儿,死了也是值得的。”

崔怜花心下悯然,同时又感到大祸临头之压力痛苦。

何以男人总是勘不破美色这一关?

何以明知对方并不愿意,自己竟也肯付出巨大代价?

甚至付出生命也不退缩后悔?

女人和男人的差异何以有这么多?

这样说来,岂不是千秋万世之后,男女都无“平等”可言?

正如你一定要视黄金为石头一样,其实岂有可能?

你岂能把石头弄成一串细微精美的项链?

你岂能把黄金和石头的功用价值一视同仁?

平等固然不是相等,但至少含有部份相等的意味。

而我们现实生活中,决计不能把黄金看作石头,或者将石头当为黄金,即使是一部份相等,亦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