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杀气(第2/7页)

黄衫女子看着江留醉,吸了口很长的气,像是要把一生的话都说出来,扳着手指一一数来,“腊月初三,我们俩泛舟河上,那日是我们初识之日,当时你还说我头上的小辫好看,要我日后天天都编这样的辫子给你看。”

柔柔的语声里,江留醉的记忆于瞬间拉回到半个月前。他清楚记得,那天他所乘之船无缘无故地破了个大洞,整船的人差点淹死,幸好接近岸边,大伙手忙脚乱避过一场灾难。那天,他没见过她。

他的脸倏地僵了,牢牢地望定这女子,果然从出谷至今所遇磨难都与她有关?

“腊月初四,我们一起赶路,所住的那家客栈叫做源发客栈,你一定忘不了!?里面的酒很有味道,我们干完了好几坛。你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又说那天你特别高兴,非要多喝几杯。”

说到那天他更忘不了,客栈的酒里有蒙汗药,若非他觉得饿,只顾着先填几口菜饱肚子,先倒下的绝不会是后来的三位贩茶商人。那天,她在何处?

“腊月初五,我们住在一个孤身的老婆婆家里,她门前门后都是梅树,含苞待放,香气扑鼻。你摘了一小枝梅花插在我头上,说什么比花解语比玉生香,还拉我去看月亮。那夜很凉,你就脱了披风给我盖上,现下披风还在我处,你怎么就忘了?”

那日的确是住在一个老婆婆家,可晚来并无花香也无月光,倒是蓦地里火光冲天,弄得他灰头土脸,救了老婆婆后,又把身上一大半银两都送给她。

郦逊之听她绘声绘色描述,而江留醉一脸阴晴不定,想是有隐情。他一向不愿探人私隐,便径自站起走开去付茶钱,丢下一句话给他,“你们慢慢聊,我去找花非花,回头上我家里再做计较。”郦逊之暗想,得赶紧到路上去截住花非花,同时心底却有另一个念头在问,会不会多此一举?

江留醉全身戒备地看着黄衫女子,他不想郦逊之被牵进自己的事中,这一走正合了他的心思。等郦逊之消失在街角,江留醉一字一句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黄衫女子托腮凝视他,“我要你陪我练剑。”

“陪你练剑?”

“不错。我知道你的‘叠影幻步’走起来很好看,不知道若是配上了‘无始无明’和‘过客’剑法,会是什么样子?”

江留醉大为吃惊,问道:“你为何熟知我师门功夫!”他心里明白,他并没练过“过客”,那是三弟公孙飘剑一贯所使的剑法,纵然如此,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对他们的功夫如数家珍?

等他惊奇够了,黄衫女子轻描淡写地道:“我就是知道,你若能赢过我,我就告诉你。”江留醉道:“若是我不想陪练呢?”黄衫女子斜斜地望他一眼,“好啊,那我回去找你的朋友练剑,反正也是一样。”她慢悠悠站起身,并不急着走。

江留醉吃惊地按住她,道:“你再说一遍!什么朋友?”

“嗯,”黄衫女子拖长了音,乜斜着眼望着茶坊外的夜,“让我想想……她是个很美的女子,武功也不错。你的架子既然这么大,我只好去找她。”想到花非花,江留醉的手不觉已握成了拳,“好,你要练剑,我陪你便是。我赢了,你就放了她。”

黄衫女子头也不回地朝街上走去,江留醉忙跟上去。她左绕一圈右绕一圈,行路却极快,如风行水上瞬息无踪。江留醉不禁佩服起她的轻功,猜想她的身份来历。过了一个街角,黄衫女子的身子滑了几分,忽地溜进一条窄巷不见。江留醉心中诧异,快步追上,却见巷口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无。他生了警惕之心,站立原地细心地听了听,一点动静也无。

突然,半空里飘来那黄衫女子的声音,“你找不到我了吗?”江留醉一怔,听出这声音是由“飘尘寄音”的内功心法所传出,那黄衫女子的功力的确不可小觑。

他曾听师父说过,“传音入密”的心法共分三等,一般的内功高手修炼到一定程度,即可将声音凝成一线,以旁人觉察不出的极低音传入他人的耳鼓,是谓“蚁语传音”。蚁语传音也分高下,高明者可将声音同时送出给几人而不为旁人所知。

比蚁语传音高一招着的为“飘尘寄音”,传音者可将声音掠过重重障碍,寄往数丈开外。此法也分好几等,只有高手中的高手方能练成,其中的高明者可凭声音搜索到数里外欲寻之人,或将声音寄出数里之遥而不被身边人所知。

最厉害的传音入密心法,则莫过于“天地同声”。据说极难练成,一旦通过此关,则天地万物之音皆可随心去听,他人若在数里之内使用蚁语传音或飘尘寄音,也可一字不漏听个清楚明白,而更高明者甚至可以中途截音,或是以隐秘之音摄人心魄,控制百畜生灵。此等境界,世间却难有人能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