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人当(第14/15页)
“至于身价多少,请老先生过目一下,按贵铺估价规矩办,该值多少银两,事后敝东家愿出十分之五的银两以为‘当银’利息。”
赵老夫子赵象简沉吟了一下,问:
“不知‘赎当’时有什么说法?”
白脸人说:“‘赎当’时只要我家小姐还是个大活人,没伤没病就行。”
白脸人又加了一句:“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先付一半‘当银’利息。”
账房李先生不由插言问:“不知你家小姐身价是多少?得‘当’多少时候?”
——这话问的也是,如果是一个只值百把两银子的人,这“当”即使做下来,也不过三五十来两当银利息收益。若是吃住上一年半载或成了无人来赎的“死当”,那不就白白养了一个大活人?
白脸人闻言岂不知别人问的心意,当即陪笑应道:
“不瞒您先生说,若不是敝东家的千金有倾城倾国之貌,敝东家仰仗千金得享一个天大的富贵;若不是有万两以上的身价,我们也不敢烦贵铺这样的大典当。要说‘当’多长时间,也不过半个月光景吧!”
——若是值万两银两,“当”上半个月,能赚上一半银两以为“当银”利息。这生意是值得做的了!
赵象简闻言,叹了一口气:
“好,且把你家小姐叫出一看。”
白脸人闻言,愣住了,上下打量着赵老夫子,仿佛赵老夫子脸上刻了一朵花,或鼻子上正有三只蚂蚁打架。
白脸人这样看了片刻,见赵老夫子一本正经毫无异色,不由也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作了一揖:
“再见。”
白脸人说完,竟真的头也不回,转身向门外走去。
白睑人的意思很明确——
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了!
白脸人刚走到门口,便发现门口赫然已站着赵老夫子赵象简。
赵象简皮笑肉不笑地道:
“客人怎么生意没谈完,就走了呢?”
白脸人说:“因为这生意做不成了。”
“请给个说法,怎样才能做得成?”
“武林‘老大房’典当虽说是大典当,一宗典当生意半个月赚个五六千两银子,也是一年难得碰上一回的。”
“岂止一年,我做了一辈子朝奉,也是头回。”
“对开典当的人来说,每一个人进典当,不论他当多少,当什么,按理说,都应是当铺的衣食父母,不知赵先生以为此言然否?”
“说得也是,说得也是。”
“既然如此,”白脸人脸沉下去了:“我典价值上万的‘大当’,赵先生还爱理不理的,我家小姐如‘当’在这里,岂不要受尽委屈?我们花五六千两银子,难道还怕找不到一块安静之地让小姐平平安安、舒舒坦坦过上半个月?”
“我家小姐,金枝玉叶,高贵无比,将来说不定还入选皇宫秀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呢!怎能像常人当幅把破字画、旧古玩、废铁烂铜,叫声出来一看就随随便便抛头露面、让人评头品足呢?”
赵象简七斜着眼,打量着白脸人,冷冷一笑:
“好,算你说得在理。老朽倒要请教,该如何才能让老夫看‘当’呢?”
白脸人说:
“你只能掀开轿帘看一眼。凭这一眼估出个大致身价来,如合了价码,便立契约,开当票。不成的话,我们再找别家。”
白脸人说完,从怀中抽出一张崭崭新新的银票一抖,淡淡道:
“老先生可别看走眼!您如看准了,接下这宗‘当’,这张裕源银庄六千两的银票,便归贵铺的了!”
“赵老先生,可别把你几十年建起来的看当估价一口准的清誉,断送在今日!”
赵象简瞥了一眼白脸人手里的银票,仰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道:
“好。我看!”
六口刀剑如雷霆闪电,写出一个字——
“杀!”
六个人。
六件兵器。
从六个方向射向这汉子。
然而在这六个人、六件兵器扑击而出,把那汉子的身影已遮严封实,六件兵器堪要触及汉子的背、腰、胸、胯、颈项时,那汉子猛地一抖,动了。
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子忽然收缩、弓腰,弹出。
他身材弹出时如矫捷、剽猛的豹子。
他的身材灵巧、轻盈得像一朵云从树木中飘出、升起。
然后他双手一展,右手已拔出了左手剑鞘中的剑。
剑光倏地现出,挥出一道匹练。
匹练一闪而没。
剑已入鞘。
他飘然落到地上,站定。
他站的是他原来站的地方。
六个人倒了下去。
六个人向六个方向仰天缓缓地倒了下去就像六片花瓣在盛开。
六个人的喉核俱被剑罡震碎。
他站在中间,是花的柱蕊。
他脸色肃然,并无胜利者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