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刀,未催人老(第8/12页)
门外风声轻啸,聚的人越来越多,脚步声再不要遮掩,仿佛一张大网,已笼罩整个扶柳镇。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孙小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跟他料想的不太一样。
片刻后,孙小二从怀里掏出一把飞刀,递给丁相思,“这把刀叫相思,如果你父亲执着太过,成了他人手中之刀……你就想着这两年的相思,将飞刀出手,或许忘情可破,能让你爹真正回来。”
顿了顿,孙小二又望向马贼,马贼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客栈外风声更急,似乎有十几把名刀聚集,其中风雨如晦,水火来侵。
“要杀我的人,是皇帝,皇帝拿了长生刀,杀人续命,我看得出长生刀的结局,皇帝问我而我不答。我看到的结局,是长生淡漠,少年热血,少年破长生。
“今日你帮我,来日你或许会死。这些话,我却不能不说。”
我听到孙小二的话,瞳孔收缩成针,心跳加快,血脉有一瞬的凝滞。
为什么,长生刀还是在皇帝手中,长生刀还是要少年去破,师父讲过的故事为何跟眼前一幕幕如此相似?
彼时,我看到孙小二转过头来看着我。他又露出狐疑的神色,一字字道:“你……刚才本该走的。”
像师父说的那个故事里一样。
我咽了口唾沫,客栈门“嘭”的一声,终于经不住风雨,轰然大开。
有一人当先,带笑入户。
【对阵】
“诸位,鄙人沈万贯,奉密旨捉拿孙天机。诸君,此事本与旁人无干,你们当真要管?”
沈万贯脸上带着笑,开门见山,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我看到他背后还有两个人,一个神色冷漠,想必就是丁相思的父亲,还有一个人似笑非笑,手里拿着把近乎透明的刀。
后来我知道,那把刀就叫作时势。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那天马贼嬉笑怒骂,少年刀弹指出鞘,这场迟到了十天的大战,再没有多余的话语,一触即发。
客栈在一瞬间化作烟尘,风雨大作,巨山压顶,十数个绝顶刀客从四面八方涌来。沈万贯身后的两人也同时蹿出,时势刀身形一晃,仿佛天地皆由他主,凭空出现在马贼身前。
丁无忧掠阵在旁,忘情刀蓄势于鞘,静候着孙小二出刀。
四面八方涌来的刀客,每一刀都有风雨之势,山崩之威,孙小二却像是早知道每一刀的轨迹,身形辗转,十几把刀都从他身侧擦过。而他脚踢肘撞,无比精准地废了三个近身的刀客。
洞察天机,八方藏刀。
可天机胜不了富贵,洞察不代表能够应对。富贵能驭人如驭剑,十几个刀客不要命地狂攻,孙小二只能拔刀。
丁无忧虎视眈眈,拔刀就意味着要接刀!
我有分恍惚,想起师父讲的故事里,那把天机刀算无遗策,从怀里丢出相思,借时势刀力,阵斩富贵,脱身而去。
如今相思已转手,时势已不再对他出刀,他怎么躲开这一刀忘情?
我握上杀猪刀的木柄,这一刻,我察觉到有目光凝在我身上,气机相迫里,有刀意先至。
纸醉金迷,刀意是富贵流转,天下人执念成财。
我气息一滞,呼吸有分凝塞,那把铜钱为刃、金玉作柄的富贵刀,终于出鞘!
彼时,天机一线,涤荡刀客如尘。
忘情刀出,刀光如冷月,一抹弧光直奔孙小二后颈。
时势、富贵都尚未出手,单单刀意出鞘,我和马贼便已受到重压。
铅云盖顶,杨柳腰折,天地肃杀里传来一声似远似近的嘶喊。
“爹!”
那个姑娘孤零零站在荒野里,客栈被大风摧毁,桌椅尽毁,只剩丁相思一个人站在风中。她等了两年,等来手拿忘情刀的父亲。
她等了两年,等来丁无忧一句话。
丁无忧说,这一世你我父女缘分已尽,你好自为之。
丁相思眼里含着泪说,你就那么向往荣华富贵,向往左右天下吗?宁愿为了那些,太上忘情?
“哪个男儿,甘心一辈子籍籍无名?”丁无忧说。
时势刀的主人笑了,他望着马贼,指了指丁无忧,“他说的很有道理,你们只要不再出手,沈先生不介意你们借他的势,少年成名,江湖尽知,岂不美哉?”
“美你大爷。”马贼呸了一口,气势没道理地开始疯涨。
我想起师父说过,少年刀,最擅以弱胜强,以寡击众,偏偏没有道理,凭的是一腔意气。
我又想起师父讲的故事里,那个落魄的秀才,那柄如尺的正道刀。
于是我也迎着沈万贯的刀意,再次握刀,“总有些东西,时势富贵都不能动摇,哪怕太上忘情,也该知道对错。”
“所以……我们都变成丁无忧的话,一点,一点都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