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亡人风雪夜归来(第7/9页)
二人突然觉得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于这间古屋和鬼怪,而是清楚一个道理后的恐惧。如果真如不久前所说,厨房连通卧房,卧房有密道——那歹人行凶之后就能由此逃出户外。但因为地势险要,这个人不能出村子。如此,这凶恶之人定然还在村子里。
村中有歹人。曲泽想到这点,脸色煞白。夏乾心中也很是不安。他们都清楚,人比鬼魅更吓人。他看了看曲泽,决定先回屋子去,不论发生什么,一切等到明日早晨再说。
二人走得很急,待走到村子中央,夏乾却停下道:“小泽,你去叫他们出来。”
换作他人,定要问夏乾此举为何,而曲泽却是明白人。她只是犹豫一下:“村中有歹人,自哑儿遇害时就有的;而大家都没见过,定然是歹人躲起来不想惹事,又何必把大家召集?”
“安全起见。那歹人来路不明,你怎知他没有害人之心?大家不可再分散入睡了,厅堂很大,都去那里。”
曲泽跑开了。须臾,众人聚集厅堂,桌上只点着一盏油灯。
黑黑与吴白在地上铺上被子,水云已然昏昏睡去。凤九娘却是坐在椅子上裹着厚衣服,不知在想什么。
夏乾看着凤九娘,她双眼不知在看什么。她的皮肤本就白净,眼下看更如硬纸一般生硬、冷漠。夏乾能在她那张看似温婉的脸上读出这两个词,却再难以看出其他的东西。
这个妇人之心不可知。
就在此刻,凤九娘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射向夏乾的脸,害他只得将目光移开。
夏乾与吴白在厅堂一端而众女子在另一端,以帐隔开,皆是和衣而卧。夏乾迷迷糊糊地躺到地铺上,奈何身子被地板硌得生疼,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便对吴白悄声问道:“木须如何了?”
吴白一听木须,声音顿时压低几分,睡意也消去了:“好着呢,命硬得很。”
这小书呆子平日里说话酸溜溜,只有提起木须才高兴得像个孩子。夏乾挺喜欢他这样,便低声问道:“你喜爱动物?”
吴白颔首,喜上眉梢:“喜欢。平日里看书也不出门,也喜欢养鸟。”
“你可有信鸽?”
吴白摇头:“你要送信?鸽子跟着叔叔他们进了山,我这里没有。你要送去汴京?”
夏乾翻个身:“汴京和家里,还有我的一位朋友。虽然我也不知他此刻到了何处。”
黑黑也没有睡着。她隔着帘子问道:“你那穿白衣服的朋友?出门还带一只猫……有些奇怪。”
夏乾点头:“你们可听说过‘有怪人则无怪事’?”
“这又是如何一说?”
“如何一说……”夏乾眼皮打架了,微微闭上双眼,“若是他在,你们村子这点事,不用几日也就解决了。他人怪,但是怪事到他手里,那就不是怪事了。更何况……虽然很多人说他怪,我却不觉得,只觉得他是我认识的最有趣、最独一无二的人。”
吴白哼道:“他真有这么厉害?”
夏乾困极,几乎是呓语:“真的很厉害,我真希望他此刻从天而降来解决这些麻烦事。你看你们村子这些事,哑儿的死、奇怪的伤口、鬼魅蓝白衣裳、五个兄弟、古屋,还有画……”
夏乾话到此,却突然想起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于画中女子的美貌。她闭着双眼趴在床榻上,睫毛长而密,生得极好看。衣着华贵,手腕上还戴着金色的镯子。然而这幅画却是没有画完的,有大部分空白,而且下部皆被损毁……”
夏乾想到此几乎是噌地一下坐起,两眼发直,浑身冒冷汗。
他一跃而起,跑到桌案边拿起画卷。
吴白也跟着跑来,惊讶道:“这画是你从古屋里带回来的?我儿时跟司徒爷爷进去过,多少年过去,我却对此画印象极深。女子这么好看,真像个画中仙人。”
夏乾将画徐徐展开,颤抖道:“吴白,你说,那五兄弟的故事……”
吴白一愣:“你这么说还真是——”
“你们在干什么?天哪!谁让你把这画带出来的?”凤九娘一掀帷帐,见夏乾手中持画,瞪大眼睛厉声问道。
夏乾一见凤九娘,更加不客气了:“带出来又怎样?”
凤九娘冷哼:“你倒是胆子大。那屋子鬼气森森,小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上你。”
凤九娘这几日对自己说话突然客气不少,夏乾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理会她。他翻过画来,拿起油灯看那画卷背后的污渍。
曲泽、黑黑也拉开帷帐过来,还裹了厚衣服。黑黑见那污渍,瞪大眼睛:“这污渍是何时留上去的?”
夏乾抬眼道:“不知道,也不知是什么污渍。”
黑黑洗衣时最擅长分辨污渍,上前细细看着,良久才道:“我不知是不是看错,只觉得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