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惆怅深情如梦杳暗伤心事付东流(第5/7页)

金世遗方自心乱如麻,眼光一瞥,只见厉胜男泪光莹然,哽咽说道:“世遗,几年来我累你已经不少,我现在还用你的诺言来束缚你,你心里一定怨我恨我,算了吧,你要是心里不愿意,咱们就此分手,此后我是生是死,也不必你再管了。世遗,我答应你,让你把你的诺言一笔勾消,我也不再说你背信弃义了。”这番话她带着哽咽道来,更显得楚楚可怜,与刚才的疾言厉色,完全两样!

说也奇怪,不过片刻之前,金世遗还在因为无法摆脱她而烦恼,如今听得厉胜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抽抽噎噎地说了这一番话,却忽地感到内愧于心,不由得心中想道:“她自断经脉,虽然邪得出乎常理,但这还不是完全为了我么?她用性命来挽留我,我却老是想摆脱她,难怪她要骂我寡情薄义!”

这样一想,尽管金世遗对谷之华情有所钟,但对厉胜男的一片深情,也不能不深深感动!何况他们到底在荒岛上相处了三年,平日朝夕相对,也许还不觉得什么,若要骤然分手,金世遗也觉得不忍于心。

厉胜男的眼泪软化了金世遗的心肠,他不知不觉的轻轻握起她的手来,替她拭了泪珠,毅然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岂能反悔!你放心,无论如何,我总要助你报了血海深仇!”

厉胜男收了泪珠,嫣然一笑,仰着脸问道:“若果我十年报不了仇?”金世遗道:“我就十年不离开你!”厉胜男道:“若果我一生报不了仇?”金世遗道:“我就一生不离开你!”厉胜男道:“嗯,这不是太拖累了你吗?呀,世遗,你待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说着,说着,眼泪又滴了下来。这几句话说得无限温柔,金世遗不觉心头一荡,忽地谷之华的影子似是在厉胜男的泪光中浮现出来,金世遗脸上发烧,但觉一片茫然,心头颤栗,轻轻地放开了厉胜男的手。

厉胜男道:“我不只是一个仇人,还有一个,也许比孟神通更难惹。”金世遗道:“我怎么未听你说过?”厉胜男道:“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于是将金世遗走后,西门牧野和那班黄衣人到来,捣毁了邙山大会的情形说了一遍,当然也连带说了西门牧野的来历,以及他与厉家的冤仇。

金世遗道:“怪不得孟神通负伤而逃,原来不是败在金光大师之手。”心中想道:“西门牧野是天下第一使毒高手,他手下的十三个黄衣人个个本领非凡,确实比对付孟神通更为麻烦。”但仍然说道:“不管你有多少仇人,如何难惹,总之,不待你大仇尽雪,我决不离开你便是!”

厉胜男一揖到地,道:“我今生看来已是无法报恩,他生变牛变马,也要报你的大恩大德!”

她这话语意双关,即是说她本来要以身相许,报此大恩,但金世遗既然钟情别人,这恩德今生已是不能相报。金世遗连忙将她扶起,对她的话意佯作不知,轻声说道:“你休要这么说,我以前受了孟神通的伤,还不是你医好的么?好啦,你现在重伤方愈,不可胡思乱想,就在这山洞好好歇一宵吧。咦,你怎的多了一把宝剑?”

厉胜男刚才作揖之时,长剑触地,铿然作响,金世遗才注意到这不是乔北溟所留下的那把剑。但见宝光隐隐透过剑鞘,大非凡品,更奇怪的是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金世遗大为诧异,所以将她扶起之后,便立刻问她。

厉胜男笑道:“这是你好朋友的传家之宝物,你就不认得了么?”金世遗仔细一看,笑起来道:“原来是唐经天的游龙剑,怪不得似曾相识。你这个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唐经天乃名门正派之后,性格是飘逸之中又带着端庄,与金世遗野马不羁的性格大不相同,更兼以前为着冰川天女的缘故,所以金世遗一向不大欢喜他,心中想道:“唐经天这臭小子,让他受一下折辱也好。只是这么一来,却难免又要多惹麻烦了!”

要知游龙剑乃是天山派的镇山之宝,唐晓澜又是被公认为武林第一的人物,失掉此剑,对天山派乃是极大的耻辱,不论唐晓澜如何旷达,若然知道此事,也定然要追究的。这种事情,照武林的规矩来说,绝不能一笑置之。所以金世遗才觉得她开的玩笑太过分。

厉胜男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说道:“我才不是开玩笑呢!你忘记了我的祖先是乔祖师的弟子,而我自己又曾向乔祖师的遗体磕过头,答应恪遵他的遗训,做他的隔世传人么?乔祖师的遗训,其中有一条是,要得他武功秘笈的人,为他报当年败在张丹枫剑底之辱,要是张丹枫已死,就找他的后代传人,总之要大大挫败他们,才不负乔祖师在荒岛苦练武功的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