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惊兽失群,声虽异而俱衰(第2/2页)

  不管后来如何发展,魔族的形成永远是一部惨痛史。在生存环境恶劣、食物极度贫乏的地底世界,最开始的上古兽族们依靠本性互相残杀吞噬。在生死存亡的逼迫之下,他们将武器和利爪探向了自己当初的战友甚至亲人。一直等到整个兽族人数剩下原来的十分之一时,九幽大地上的这个族群才基本稳定下来。当然,生存的战斗从未停止,因为九幽大地永远都那么恶劣和贫瘠。

  对魔族这个新生的战斗种族而言,长年累月的争斗未必没有好处。那些在激烈的生存竞争中修炼出的的最强魔族,力量可以接近神族;加上丰富的实战经验和战斗意志,他们甚至可能比神族还厉害。魔尊重楼就是一个最突出的典型。在飞蓬堕世之前,他不屑于跟任何其他神族战将比武,而只会去找最强的神将飞蓬较量。

  如果从后世的眼光去看已经成为结果的魔族形成史,还不觉得有什么。外人、旁观者,总是不能理解兽族大败后躲到一个陌生恶劣的空间内,经历自相残杀后形成一个新种族的惨痛过程。和任何一个外人都不同,对于魔众来说,魔族的种族形成史不仅仅是一个名词、一段描述,或是几个故事,而是永久的切肤之痛。

  就在遁入九幽大地的初始时候,兽族中几位曾和神族、人族发生异族恋情的英雄,内心深处还毫不怀疑地认为,三族间的战事总有一天会结束,矛盾总有一天会消除,他们总能够和亲爱的异族恋人们一起长相廝守。可是,当神魔之井封闭,兽族永远困守于煞气浓重的熔炎世界里时,这些兽族英雄绝望了。

  这样的绝望之情不仅仅局限于恋情。对昔日的兽族、今后的魔族来说,他们曾经和旧世界一切关联的感情,无论逞爱情、亲情、友情,甚至只是对家园一草一花的喜爱之情,都在神魔之井封闭的那一刹那,永恒地截断了。这个世上有多少永恒?除了死亡,并没有太多。对于这些魔族来说,曾经那么美好的各种情感,确确实实地死亡了。

  而对于青年重楼,这样的痛楚尤其刺骨。作为以武勇闻名的兽族王子,青年重楼无论成败胜负,都简简单单地活着。简简单单的修行,简简单单的友情,简简单单的喜憎好恶。简简单单活着的他,对未来充满希望,总觉得只要自己按照大家说的那么努力,总有一天会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达成自己一切不过分的愿望。

  只是当千年大战开始,一连串的鏖战、一连串的反目成仇、一连串的欺骗背叛,让这个简单的兽族之子迷惘了。战争的势态越发不可控,兽族的命运一步步滑向深渊,重楼也陷入了痛苦的泥沼。

  当涿鹿之野的战鼓响至最急,幽云法阵的血光刺破云空,兽族军民像落叶般卷入未知空间里,这时候重楼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天真。不知谁说过,“正青春,我们以为我们是风;青春后,我们才知道我们是草。”风吹草低,自卷入诡秘的法阵,飘向未知的空间那刻起,青春的重楼就一去不复返了……

  作为这些事件的最新旁观者,景天和雪见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魔族这样类似抽筋剜骨一样的痛苦和悲伤。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跟随魔尊重历上古,他们俩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为什么这世上不再有那个冲动好斗、乐观正直的重楼,而只有冷酷无情、桀骜不驯的魔尊。

  和景天、雪见震惊于兽族的惊天巨变不同,同来的重楼却在为寻找心魔的真相,仔细分析着千年大战中一切可疑的细节。当过滤掉所有无关的事实之后,魔尊重楼突然从上古涿鹿之野上那场惊世血战中,看到了一些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过的异常。

  当重楼的神志毫无怀疑地告诉自己,那确实是一条确确凿凿的线索时,这位景天心目中从来冷酷镇定到不正常的魔尊,却忽然间惶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