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鹡鸰在原,兄弟急难(第2/2页)

  黎启臣叹道:“你信我不会做出这事,自然会这么想,可是旁人却不会这么认为。”

  童率道:“你爹是当朝丞相,难道没有替你分辩?”

  黎启臣低头一叹:“家父一向以清廉自许,遇到这种事情自然要回避,怎会掺和进来?”

  晏薇道:“下毒害人的,多半是女人或者力弱者,他们无法以武力杀人,只得用下毒的法子……”

  童率道:“那你自己怎么看?你怀疑是谁?你在宫中领侍多年,上上下下都熟悉,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

  黎启臣摇头道:“我也想不明白……总之,当和争夺储君的事情有关,大王未立太子,众公子又皆为庶出,彼此身份地位一样,自然都觊觎这个位子,各种明争暗斗,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了,但总不至于到杀人这一步吧?”

  童率道:“你怀疑是哪一位公子派人干的?”

  黎启臣道:“大公子杨瑝向来为大王不喜,已经搬出内城,分府居住,又迟迟不婚,一无封邑,二无子嗣,想来也无意王位。二公子杨琮据说身有隐疾,在外静养,想必也不是王储合适之选。三公子杨瑀目下正在缙国,作为人质,此事应当不是他所为。”

  童率插口道:“那也未必,他离得远了,兴许更加心热,生怕王位旁落,也是有的。”

  黎启臣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续道:“四公子杨璜是嫡长子,但是七岁时出天花身故了。五公子、六公子和四公子一样,都是华后嫡子,一个是出生时难产,当天便死了;另一个也是难产,母亲死了,他活了下来,但不到周岁就因痰证而死。说起来这七公子杨瑖倒是最得大王器重的,人品端正,文武双全……下面的八公子杨琥、九公子杨珩、十公子杨珲年纪尚幼,似做不出这种事来,只可能是他们母妃争竞。其中九公子杨珩和杨瑖同母,可以排除。只剩下八公子杨琥和十公子杨珲可以从杨瑖之死中得到好处了……”

  童率道:“那你觉得是哪一个?”

  黎启臣摇头道:“全无头绪……”

  一时室内静默了,每个人都在默思这些千丝万缕的线索。

  童率打破沉寂道:“那后来呢?你被投入囹圄,又是怎么出来的?”

  黎启臣和晏薇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黎启臣道:“那时候我受了很多刑,这条腿腿骨断裂,又逢暑气蒸腾,昏迷欲死,很多事情都在我半昏半醒中发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个人把我从狱中救出来,然后再醒来,就到她这里了。”

  晏薇道:“那日早上我一开门,便看到门口倒卧着一个人,遍体鳞伤,我身为医者,但有一线希望,自然要救治的,就把他弄进门了。”

  童率道:“想必是救你那人见你伤重,不便带你远行,才带你到医生家门口的。那人没留下诊金吗?”

  晏薇摊手笑道:“一文钱也没有,这大半年已经把我的家底都花尽了,所以你买的衣服首饰,我现在拿得心安理得。”渐渐夜已深了,满满一斗的药茶也已饮尽。

  晏薇已经困得眼皮打架,可黎启臣和童率谈兴正浓,少年时的种种回忆,别后的诸般情景,说也说不完。

  晏薇好奇道:“你们二人身份悬殊,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黎启臣笑道:“那时候我随父亲去盐池地方,丈量田土,绘制舆图。这小子小我好几岁,只有这么一丁点儿大,剑术却极为高明,我打他不过……”

  童率接道:“他打不过我,便软磨硬泡地求我师父收他做徒弟,求我做他师兄。”

  黎启臣道:“胡说!我比你大,自然我是师兄。”

  童率道:“可惜本门以入门先后定长幼,自然我是师兄。”

  黎启臣道:“师父可从未这么说过,只让你叫我大哥。”

  童率一晃手上的玉扳指,道:“这是掌门信物,现在我是掌门,我新定的规矩,入门先的是师兄。”

  黎启臣道:“我先入门,你后定的规矩,这规矩自然管不到我。”

  晏薇饶有兴味地听他们斗口,怎奈身子支撑不住,打了个哈欠,用力揉了揉眼睛。

  黎启臣道:“你还是去睡吧,昨天受了惊,夜里想必也没睡好,应该多休息才是。”

  晏薇轻嗔道:“人家还想听你们的旧事嘛……”

  黎启臣微笑道:“日子还长呢,不在这一天两天,你想听什么,我以后天天讲给你听。”一夜过去。

  晏薇梳洗完毕,从自己的夹室中出来,发现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注

  鹡鸰在原,兄弟急难:见《诗经?小雅?鹿鸣之什?常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