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第2/3页)
铃声甫歇,坎兑公子已然施施然走了进来,笑吟吟地捧出一方缣帛,双手递给晏薇道:“这是令尊之物,我已抄录完毕,原物奉还。”又转头对黎启臣道,“三位远来是客,之前多有得罪,一饭一宿算是赔罪,请务必赏光留下,明日一早,便送三位出谷。”
晏薇板着脸道:“若我们想多盘桓些时日呢?”
坎兑公子笑道:“那自然求之不得。”
晏薇一指黎启臣道:“我这里有病人,还要麻烦你帮着备办些药材,可以吗?”
坎兑公子道:“药材我这里都是现成的,随我来。”说罢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似要让晏薇把手搭在他手臂上,晏薇并未理会,他只是笑笑便转身引路,也不以为意。
两人走到东侧一个大柜前站定,只见坎兑公子在柜门旁一处几何纹雕花上扳了一下,柜门便向内打开了,内中竟是一段台阶。
拾级而上,果然上面是个低矮的阁楼,左边和正中全部是高大的药柜,右边却陈列着一卷卷竹简,看架子上的铭牌,竟然都是医书。
晏薇闻到熟悉的药香,见到这么多医书,不禁又惊又喜,道:“这些药,我可以随意取用吗?还有这些……”她用手一指那些医书,“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坎兑公子一笑点头:“这个自然,请随意。”
晏薇觉得有点愧疚,低声道:“你的病,不是我不肯医治,我实在是没有把握。”
坎兑公子叹道:“我知道……生死有命,不可强求。”说罢转身出去了,他手里持着烛,留给晏薇一个巨大的背影,显得分外寥落。
日影已斜,黎启臣药浴已罢,晏薇正为他针砭。
那坎兑公子坐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突然开口问道:“那份缣帛,你看懂了几成?”
晏薇双手忙碌,头也不抬地回答道:“那几日在马车上,很是气闷,一直反复地研究这个,也只看懂了七八成。”
坎兑公子道:“上面写的需用的那些材料药物,我三五日间就可以备办齐全……”
晏薇抬起头,看着坎兑公子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不是我不给你医治,是真治不了。且不说这方法风险极大,我又只看懂了七八成。光是你的脉象,我就全无头绪……等我找到父亲,请他来帮你医治,行吗?”
坎兑公子目光闪烁,盯着晏薇问道:“我的脉象,到底是什么地方特别?”
晏薇略一迟疑,道:“我分不清你这是寒证,还是寒毒!”
此言一出,坎兑公子像是被抽去了精气一样,颓然地喃喃道:“果然……果然……”
童率不解,问道:“你自己中没中过毒,难道不知吗?”
坎兑公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童率:“若有人偷偷给你下毒,会敲锣打鼓地告诉你吗?”说完便步履蹒跚地转身离开了,似乎已无半点力气……黎启臣拍着童率的肩头道:“你以为他是和师父一样,中过毒,没有驱干净,留下的病根吗?”
童率奇道:“难道不是?”
晏薇道:“或许……他是被别人暗中下了毒……这几日我留心观察,他这里的情状有些奇怪……”
黎启臣问:“怎么个奇怪法?”
晏薇道:“这里的仆从虽多,但清一色是青年男子。且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一般贵族士大夫人家的奴仆之中,总是有老有幼,有男有女,况且一般人家的家奴都属于世仆,男女结亲,生子世世为奴,怎会都是青年男子呢?”
童率一脸坏笑:“也许他偏好男色,也未可知。大哥你睡觉时可要小心些啊!”
黎启臣啐道:“你还是自己小心些吧!”
晏薇脸一红,轻笑道:“这些仆从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虽说是毕恭毕敬,有命即从,但神色间却没有一般奴仆对家主的敬畏之色。他对这些仆从的态度也很特别。这些人在场时,他便不苟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是在演戏,全身都是紧绷着、戒备着的。若是一个人甚或是和我一起,便会放松下来。这一点一般人可能看不大出来,但我作为医家,却一眼就能分辨……”晏薇眉头轻蹙,似乎在苦苦思索原因。
童率又是挤眉弄眼地笑道:“和你在一起便轻松愉快,只怕是……”说到这里,便夸张地掩住嘴不说,脸上故意作出顿悟了什么似的表情。
看到这般情景,黎启臣和晏薇两个人都撑不住,笑了起来。
晏薇打趣道:“一会儿说人家好男色,一会儿说人家好女色,你到底有没有个准谱?还是你看上人家了?”
童率又夸张地东张西望:“人家?人家是谁?人家在哪里?啧啧,才认识几天啊,就替人家说话了。”他特别把“人家”两个字咬得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