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义无反顾,千万人吾往矣(第2/3页)
略过这阵奇怪的云雾不提;见罗浮山所有上清弟子到来,灵虚便飘然离地,升到广场南端那座高高的讲经台上,俯看着所有上清门人,洪声说道:
“各位上清弟子,三清门徒,今日召集来,正是商议十四日前之事。那日里,南海龙神孟章,不问青红皂白,毁我观堂,杀我门人,犯下滔天罪行。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视我上清道徒为鱼肉刍狗,随意屠戮。且不说万物平等,天地一同,我等中土生人,虽无神灵通天彻底之能,但居八纮之内,四荒之中,乃阴阳之合,神鬼之会,极灵妙之精,幽玄之粹,乃上天祝福的生灵。而那南海恶龙,倒施逆行,任意杀戮,大违上天好生之德!”
说到这里,台下那些林立的弟子,无论辈分尊卑,想起前些日那奇耻大辱,各个都是心情激荡。此后便听掌门放缓了语气,平和说道:
“今日我灵虚乃上清掌门,且不论人间公德正义,只说我上清门中私义。想那六七十位殉难的弟子,都是年轻之人,青春年少,前途无量,生前我等同门学道,都视对方为弟妹子侄,情同手足……”
说到这儿老掌门的语调已有些哽咽。略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道:
“而这些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竟然就因为那龙神为了一己私利,全都殉难。这一回,若是我等人间道子再清静无为,无人肯替他们报仇,则连坊间那些贩夫走卒都不如!”
说到这里,台下先前那些秉持稳重之道的长老,尽皆警醒;他们也都是才智之士,只须掌门真人一点醒,便立即想通其中厉害。
此时,偌大的飞云顶鸦雀无声,只听得掌门一人沉稳而激动的声音:
“如果我们上清此次漠然无为,怎么对得住这些弟子的父母家人?怎么对得住他们上天之灵?而我上清勤修千年的清名,也会在我们这一代毁个一干二净!”
说到这里,灵虚掌门的声音已变得极为沉痛:
“各位道友门人,我们时刻都须知道,无论我们如何求仙问道,我们都还是人间的教门;中土大地,是我们立教之基。这些天来,也许大家都知道,现在山外那些百姓黎民,都以为我上清罗浮乃藏污纳垢之地,不知做下什么滔天罪恶之事,引得七月飞雪,‘龙王爷’亲来降下冰雹雷霆——想我们罗浮上清,上千年的基业,到今天竟落得为天下人不容!若不奋起反击,如何对得住上清列祖列宗!”
说到此处,灵虚子朝台下环视一周,一扫悲容,慨然说道:
“今日上清所遭劫难,皆因孽龙作乱。这些日我已得知,那南海水侯孟章,为所谓虚业妄名,毁我上清,希图杀鸡骇猴——只是我罗浮上清却非无力鸡雏!”
愤然说到此处,灵虚语音忽转高昂:
“我灵虚,罗浮上清第三十五代掌门,愿赴南海与恶龙一搏。本掌门希望,能有门中法力高强者八九人,与我同往南海一行。有愿与我同去者,请出列站至石台前。”
此言一出,台下人群静默片刻,便有十几人飘然离地,从人群中飞出,立到灵虚站立的讲经高台前。而这十几人中,自然包括醒言、灵漪和琼肜。等他们站出,身后人群中仍然纷纷攘攘,似乎还有门人想与掌门同行。见这情形,灵虚便道了一声:
“人数已足,其他弟子便不必出列了。”
说罢,他朝台前诸人缓缓环视一眼,无语片刻,便忽朝北面广场高喝一声:
“清河何在?”
话音落地,一位灰黄道氅的老道便从人群中飞出,飘飘摇摇来到高台上。这时醒言看得分明,那位一贯嬉笑怒骂的老道清河,此刻却是满面肃容。
等自己首徒来到台上,立到近前,灵虚真人便环目四顾,沉声说道:
“此次上清遭难,固是恶龙作乱,我这上清掌门,也定有失德之处。今日我将远行,便愿将掌门之位让出,传于我清河首徒!”
此言一出,台下上清门人尽皆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刚刚听错——无论是罗浮山上哪位杰出弟子也好,这上清掌门之位,无论如何也传不到那个道人手中去!
见台下门人如此反应,灵虚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
“本座也知道,由清河出任下届掌门,恐是出乎诸位意料;只是此次虽然事出非常,但这掌门传承之事,我已是深思熟虑数年。个中缘故,此地不及细加交待,我只能简短说明——”
说到此处,灵虚真人铿锵的话语,彷佛传遍飞云顶每个角落:
“我灵虚座下首徒清河,为本门忍辱负重数十年,立下奇功一件。其为人性情,道术法力,乃为上清双绝;若为掌门,当胜我十倍!”
此言一出,台下人群中立更是一阵波动,绝大多数弟子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其中只有极少数谙知内情之人,如醒言灵成等人,才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