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逐洪涛 投江遇救 背师言 为宝倾生(第2/3页)
朱梅站起身来,扑了扑身上的土,朝着素因哈哈大笑道:“你只顾当偏心居中证人,又怕亲戚挨打,在旁多事。可惜元元大师在自把心爱的门徒交付你,托你照应,你却逼她去投长江,做水鬼,你好意思吗?”素因闻言,更不慌忙,朝着朱梅说道:“弟子怎敢存偏心?元元师叔早知今日因果,她叫莹姑来投弟子,原是想要磨练她的火气,使成全材。否则莹姑身剑不能合一,功行尚浅,在这异派横行之时,岂能容她下山惹事?师伯不来,弟子当然奉了元元师叔之命,责无旁贷。师伯既在此地,弟子纵一知半解,怎敢尊长门前卖弄呢!”陶、许二人这时才发觉面前少了一个人,那立志报仇的余莹姑,竟在众人行礼忙乱之际,脱身远行,不知去向。朱梅既说她去投江,想必是女子心窄,见二剑全失,无颜回山去见师父,故尔去寻短见。许钺尤觉莹姑死得可惜,不由“嗳”了一声。朱梅只向他望了一眼。及至素因说了一番话以后,陶、许二人以为朱梅脾气古怪,必定听了生气。谁想朱梅听罢,反而哈哈大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真和你的师父那老尼姑的声口一样。这孩子的气性,也真太暴,无怪乎她师父不肯把真传给她。”说罢,便往江边下流走去。众人便在后面跟随。
走约半里多路,朱梅便叫众人止步。朝前看时,莹姑果在前面江边浅滩上,作出要投身入江的架势。众人眼看她往江心纵了若干次,身子一经纵起,仿佛有个什么东西拦住,将她碰了回来,结果仍旧落在浅滩上,并不曾入水。莹姑的神气,露出十分着急的样子。陶、许二人好生不解。却见朱梅忽然两手笼着嘴,朝着江对面轻轻说了几句。陶钧见师父这般动作,便知又和那日岳阳楼下一样,定是又要朝着江心中人说话。再往前看时,只见寒涛滚滚,江中一只船儿也无,好生诧异。再往江对岸看时,费尽目力,才隐隐约约地看出对岸山脚下有一叶小舟,在那里停泊,也看不出舟中有人无人。朱梅似这样千里传音,朝对岸说了几句,扭回头又嘱咐素因几句话。素因便向许钺说道:“解铃须要系铃人。许教师肯随我去救我师妹么?”许钺早就有心如此,因无朱梅吩咐,不敢造次。见素因相邀,知是得了朱梅同意,自然赞同,便随素因往浅滩上走去。两下相隔只有二三丈,素因便大喊道:“师妹休寻短见,愚姊来也!”
这时莹姑还在跳哩,忽听素因呼唤,急忙回头一看,见素因同自己的仇人许钺一同走来,越加羞愧难当,恨不得就死。便咬定牙关,两足一登,使尽平生之力,飞起两丈多高,一个鱼鹰入水的架势,往江心便跳。这一番使得力猛,并无遮拦,扑冬一声,溅起丈高的水花,将江下寒涛激起了一个大圆圈。莹姑落在江中,忽又冒将上来,只见她两手望空乱抓了两下,便自随浪飘流而去。许钺起初见莹姑投江,好似有东西遮拦,心知是朱梅的法术。素因叫他同来救人,疑心是示意他与莹姑赔礼消气。及至见莹姑坠入江流,不知怎么会那样情急,平时水性颇好,当下也不及与素因说话,便奋不顾身地往江心跳去。数九天气,虽然寒冷,且喜水落滩浅,浪力不大。许钺在水中追了几十丈远,才一把抓着莹姑的头发,一伸右手,提着莹姑领口,倒踹着水,背游到江边。将莹姑抱上岸来,业已冻得浑身打战,寒冷难禁。再看莹姑,脸上全青,业已淹死过去。许钺也不顾寒冷,请素因将莹姑两腿盘起,自己两手往胁下一插,将她的头倒转,控出许多清水。摸她胸前,一丝热气俱无,知是受冻所致。正在无法解救,焦急万状,朱梅业已同了陶钧走将过来。只见朱梅好像没事人一般,用手往江面连招。不一会,便见对岸摇来一只小船,正是当初朱梅所乘之舟。船头上站定一个老尼姑,身材高大,满脸通红,离岸不远,便跳将上来。素因连忙上前拜见,口称:“师叔,弟子有负重托,望求师叔责罚。”那老尼道:“此事系她自取,怎能怪你?我无非想叫许檀越示恩于她,解去冤孽罢了。”朱梅道:“够了够了,快将她救转再说吧。天寒水冷,工夫长了,要受伤的。”那老尼闻言,便回身从腰间取出两粒丹药,叫素因到小船上取来半盏温热水,拨开莹姑牙关,灌了一阵,哇的一声,又吐出了升许江水,缓醒过来。觉着身体被人夹持,回头一看,正是自己仇人许钺,一手插在自己胁下,环抱着半边身体;一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拍打。不由又羞又急,又恼又恨,也没有看清身旁还有何人,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危急中戏弄于我!”言还未了,回手一拳。许钺不及提防,被她打个正着,登时脸上紫肿起来,顺嘴流血。莹姑没好气地往前一纵,忽觉身子有些轻飘飘的,站立不稳。原来她从早上起来,忙着过江找许钺报仇,一些食物未吃,便同劲敌战了一早晨,又加上灌了一肚子江水,元气大亏。纵时因用力大猛,险些不曾栽倒,身子晃了两晃,才得站稳。正要朝许钺大骂,猛听有人喝道:“大胆业障!你看哪个在此?”莹姑定神一看,正是自己师父、罗浮山香雪洞元元大师,旁边立着素因同一个老头儿,便是将才收去自己宝剑的人,还有适才相遇的那姓陶的少年。不由又惊又怕,急忙过来,跪在地下,叩头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