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雪夜寻仇 钱青选岳麓遭毒打 残年买醉 赵心源酒肆结新知(第2/4页)

心源先时听到后面冷笑,本已吓了一跳。方幸前面二人不曾看见自己,忽见黄光绿火飞来,自己身体不能动转,不但无法抵御,也不能逃走,只得长叹一声,闭目等死。半晌工夫,耳边只听一种清脆的声音,好似小孩打巴掌一般清脆可听。偷偷用目一看,前面二人竟然对打起嘴巴来,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一下,都是用足了力气,仿佛有什么深仇似的。心源好生不解。再用目往四外搜寻时,忽见身旁不远,有一丛黄光绿火不住地闪动,与适才二人所发出来的一模一样。先还疑是那二人同党,后来定睛一看,不由心中大喜。原来那旁站定的,正是白日拿自己当空子,请他吃酒的穷老头子,一手托住绿光,一手托住黄光,在那里摆弄着玩。不由恍然大悟,才明白这两个人无端挨打被困,定是受了那老头子的法术所制。只看他来去隐形,伸手收去人家的法术、飞剑,便知决不是等闲之辈。只不明白他为何将自己也困在这里,可惜不能转动,不能过去相见,急得心中不住地默祝。那二人直对打了半夜,还是不肯停手。最奇怪的,是下半身站在那里不动,上半身就只两手可以抡动起来。刚好三魔的左手打在六魔的脸上时,六魔的左手也同时打在三魔的脸上。左手打罢,右手又照样来打。二人站的地方,也再没有那么合适。你打过来,我也打过去,快慢如一,距离一样。叭叭叭叭的声音连响个不住,要快也一样快,要慢也一样慢,好比转风车一般,匀称极了。

心源惊魂初定,知道那二人已被老头困住,暂时不能侵犯自己。仔细往那二人看时,雪光底下,业已看出他二人脸肿血流,气竭力尽。再看那老头,将那绿火与黄光摆弄了一会,好似玩得讨厌起来,倏地两手合拢,只几搓的工夫,光焰渐小,转眼随手消灭。然后踢趿踢趿地跑到那两人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这两个魔崽子,平日狐假虎威,无恶不作,无论谁冲犯你们一点,不管有理无理,动不动寻人报仇。今天老头子教训教训你们,再不洗心革面,我看你们还能看几回龙舟吗?”那二人已然痛楚非常,四条有气无力的臂膀,还是一递一下地打着。听了老头之言,知道遇见能手将他们制住,无法脱身,又羞又急,又痛又怕。叵耐嘴里说不出话来,两只手又不听使唤,各把自己的人打个不休。万般无奈,只得把一双眼睛望着老头,露出乞怜之态。那老头想是看出行径,笑对二人道:“你两个魔崽子也有打人打累的时候?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岳麓山上有你们魔崽子发横的地方吗?”正说之间,隐隐听出有破空的声音,老头拿眼睛往空中一望,说道:“我的帐主又来了,便宜了你这两个魔崽子!”说罢,那两人才得住手不打,各人垂着两条臂膀,在雪地里直哆嗦,两张脸上业已打得嘴破出血。有心用手去摸,都抬不起膀子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哭不得,笑不得,把初来时盛气销磨了个干干净净。再看那老头子时,已拖着两只鞋,踢趿踢趿往庙后走去了。

心源见那老头行径,再把那白天遇见他所说的那一番话仔细一寻思,忽然心中大悟。暗想:“他曾说他妻子叫凌雪鸿,凌雪鸿的丈夫,不是五十年前江湖上人称追云叟、嵩山二老之一的白谷逸白老前辈吗?自从凌雪鸿在开元寺坐化以后,久已不听见他的踪迹,不想倒被自己无心遇见。”暗恨自己无缘,白天只觉凌雪鸿三个字听去有些耳熟,如何竟会想不起来,把这样第一等的有名剑仙当面错过了,越想越后悔,一生气,伸手把自己打了一下。猛想起适才看见二魔时,被人用法术将自己制了个动转不得,这一嘴巴倒把自己打醒。再伸了伸腿,也能动转,知道法术已解。正要迈步走出,又想起这两个魔主,追云叟虽然收拾了他们一顿,并未将他二人除去,现在外面未走,出去岂不碰个正着?重又缩了回来。

那钱、厉二魔法术解去后,知道这里不能容他们猖狂,本想遁去,怎耐适才自己打了半天,手脚疼痛得要断,脸破血流,周身麻木,只得在地上你靠我,我靠你,打算溜个几十步,活动活动血脉再走。正在这时,忽听树后叭的一声,与刚才打嘴巴声音相似,吓了一大跳。六魔厉吼不顾疼痛就要逃走。三魔钱青选比较镇静,连忙用目往树后一看,见那树后出来一人,口中说道:“大胆魔崽子!还敢在此逗留,莫不是还嫌打得不够么?”三魔钱青选奓着胆子问道:“我二人少停即走。仙长留名,好作将来见面地步。”那人答道:“你不必问我姓名,适才走的,便是我师父追云叟,因见你二人竟敢跑到本山扰闹,将尔等惩治了一顿,命我在此监视尔等逃走。若再留连,我就要不客气了。”话言未了,钱、厉二魔才知刚才那老头子是嵩山二老中的白谷逸,知道碰在硬钉子上,吓了个魂不附体。不等那人说完,不顾疼痛,驾起剑光,逃回青螺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