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洒雪喷珠 临流照影 飞芒掣电 古洞藏珍(第2/5页)
芷仙听袁星一说,也动了好奇之心,便想一同上去。袁星长于纵跃攀援,自不必说。就连芷仙自经众人指点用功之后,虽不能驭气飞行,轻身之法已经有了根抵。何况仙籁顶又只有十几丈高下,虽然龙石要高得多,有袁星相助,想来上去也非难事。凝碧崖又不会有外人闯入。当下便和袁星将上下衣服卸去,芷仙只穿了一身贴身衣裤,从飞瀑喷泉中穿到仙籁顶峰下,由袁星扶掖着,半爬半纵地到了峰顶一看,果然和袁星所说一点不差。起初还以为仙籁顶的浅池是经龙石上挂下来的那一条瀑布积年冲激而成的浅凹,再一看那四周池边宽窄匀圆,四面如一,宛如人工制就一般,才觉有些希奇。当下先在池中宽了贴身衣服,跑到挨近飞泉落处,冲洗了一阵。又张口去接了些泉水来吃,果然甘芳满颊,清凉透体。那袁星却志不在浴,只管伏身下去,用手足到处摸索。停了一会,站起身来对芷仙道:“这里寻不出端倪,我们到那发源之处龙石上面去吧。”芷仙这时正披散着头发,迎着飞泉,眼望着龙石上那条瀑布如玉龙飞挂,倒泻银河。自知力弱,还不敢站在瀑布下面,只相离两三丈以外,已觉飞珠喷玉,顶沐寒泉了。一面洗浴,一面观赏四外仙景,耳听瀑声轰轰隆隆,与数十道细瀑泻落在峰下石头上面发出来的琤纵繁响相应,真如仙乐交奏一般。正在得意忘形,袁星语声被泉瀑之声一乱,都不曾听见。直到袁星过来拉她,连说带比,才明白了它的意思。仰头一看,从龙石下面看去,与仙籁顶倒还若断若连。到了上面,才知两下里相隔还有七八丈远。只瀑布发源之处,如龙石一般,平伸出在仙籁顶上。那龙石四面壁削,布满苔绣,滑不留足,不似仙籁顶虽然上丰下锐,还有着脚攀援之所。再加上那道三四丈粗的飞瀑从天半倒挂,银光闪闪,声如雷吼,令人看了眩目惊心。再要逆着瀑布飞身数十丈上去,不禁有些胆怯,把初上来的勇气挫了一多半。袁星见芷仙为难,便说道:“要从这里上去,漫说姑娘,连我也上不去。我不过是陪了姑娘先到这仙籁顶上看一看,龙石上面的情形更奇怪呢。姑娘要上去看时,且在这里等候,待我下去,绕道从凝碧崖上面纵将过去,再用山藤援接,只要避开这大瀑布,上去就不难了。”芷仙闻言,笑着点头。袁星便纵下仙籁顶,兴冲冲寻了一根长的山藤,跑到凝碧崖顶上,与龙石相距只有七八丈远。袁星带着山藤只一纵,便飞渡到了龙石上面。在瀑布左近择了适当地方,把长藤垂将下来。芷仙连忙纵身一把抓住藤梢,攀援而上。到了上面一看,那发源之处却是一泓清水,光可鉴人,石形如半爿葫芦相似,水便从葫芦柄缺口处往下飞坠。下面是那样飞泉飙落,声如雷轰;上面的水却是停停匀匀的,若非缺口处水流稍疾,几乎不信这里是发源之处。再看面积,并没有仙籁顶大,水却稍微深了一些,其冷透骨。
那袁星到了上面,一刻也不曾安静,手脚并用地在水中东找找,西寻寻。芷仙便问它找些什么。袁星道:“姑娘怎么一丝也不在意?你看这里是几丈粗的瀑布发源之处,水却这般停匀,池底石头如碧玉一般,连一个水穴都无有。如果这里头没有藏着宝贝,姑娘将我两眼挖去。”芷仙笑道:“就有宝贝,这样大一座石峰,比仙籁顶还要高大,宝贝藏在里面,怎么取出来?这两座峰又是这里的仙景,漫说无法奈何它,就有法子想,既不敢把它弄毁,以免受大姊她们责罚,教祖怪罪,还不是空想?”袁星道:“话不是这样说。但凡洞天福地中,所藏仙佛留下的宝贝,看去虽难,真要仙缘凑巧,得来却极容易。且不用忙,我早晚总要寻出它的根抵来才罢。倘若得到一两样宝贝孝敬我主人同姑娘,也不枉我跟随一场,受主人和姑娘许多恩义。”说罢,又满水中去摸索,算计天将近夜,仍是一无结果。芷仙浮沉碧波中,工夫大了,渐渐觉得足底有些寒意,便催袁星下去。好在下去比上来容易,只须从龙石上飞越到凝碧崖便可,无须再取路仙籁顶。当下仍由袁星先飞过去,芷仙紧抓山藤荡到对崖。复命袁星回到仙籁顶上取了贴身衣服,一同入洞换了干衣,重新出洞,坐在崖前。袁星又去取了些果子出来,一面吃,一面谈说。
正在得趣之际,忽见一朵彩云从空中飞坠。芷仙从未见过这种彩云,慌得口诵真言,正要用木石潜踪之法隐过一旁。彩云敛处,现出四女一男。男的正是金蝉。四女当中,一个是李英琼,一个是申若兰,业已委顿不堪;还有两个不认得,俱都生得仪态万方,英姿飒爽。才定了心神,上前相见。金蝉先喊芷仙道:“若兰姊姊同英琼师妹都中了妖法的毒了。这二位是新入门的秦紫玲、秦寒萼师姊。你快和袁星帮助二位师姊,将她两人扶到洞里头去吧。我还要去寻芝仙要生血呢。”说罢,也没和芷仙引见,急匆匆自往后崖便走。芷仙高叫道:“蝉师兄快回来,芝仙不在后崖,适才我见它独自现形出来,在玉响石上面拜月呢,你到那里去寻它吧。”金蝉闻言,才回转身来,往太元洞前跑去。袁星一见主人受伤,早已急得不可开交,眼泪汪汪地随在紫玲姊妹与芷仙身后,到了太元中洞二人的房内。此时英琼、若兰俱都牙关紧闭,面如乌金,两双秀目瞪得老大,不发一言。紫玲知道事在紧急,将申、李二人分别扶上石床之后,便问芷仙道:“这位姊姊想必就是灵云大师姊所说的裘师姊了。李、申两位受毒已深,非乌风酒不救。她们现在已不能出声,师姊可知乌风酒藏在何处?”芷仙未及答言,袁星听得非乌风酒不救一句话,早已跑进内屋,去将乌风酒取出奉上。紫玲接将过来,叫寒萼去站在门外,以防金蝉闯了进来不便。寒萼道:“你怎么喊我?我还有事做呢。”芷仙便叫袁星到门外去。袁星含泪道:“好姑娘,你去吧,我要看我主人如何呢。”芷仙知它为主心切,只得站了出去。紫玲早知这里有这么一个通灵的猩猿,名叫袁星,却不料它如此忠义,十分感叹。当下先将申、李二人上下衣服一齐卸去。才一打开乌风酒瓶,立刻满屋都充满了奇臭。寒萼道:“这仙酒怎么这般臭法?”紫玲道:“这原是以毒攻毒。留神溅在手上,最好取个什么布条来才好。”袁星闻言,忙将身上衣裙撕下一大片来交与紫玲,飞也似地跑到洞外,顷刻寻来了一根树枝。紫玲刚将布条扎在枝上,袁星便要去把英琼扶起。紫玲知它心意是想自己先救英琼,看它含泪着急神气,甚为嘉许,便对它道:“你快将她放下,我自会先解救你主人的。”说罢,果然先走到英琼榻前,将树枝上布条蘸了些乌风酒,给英琼全身除前后心外俱都抹了个遍。那乌风酒擦在英琼皮肤上面,先冒了一阵蓝烟,知是往外提毒,忙叫寒萼上前施救。寒萼便将宝相夫人的灵丹取出,口运真气,在英琼前后心滚转。一会蓝烟散尽,乌金色的皮肤渐渐转了红润。忽听英琼大喊一声:“烧煞我了!”接着一声响屁过处,尿屎齐下,奇臭无比。这时金蝉早已取来芝仙的生血候在屋外,紫玲见是时候,慌忙跑到室外取来芝仙生血,分了一半与英琼灌将下去,嘱咐袁星在旁看守。然后同寒萼去救若兰,也是如法炮制。不多一会,英琼、若兰先后醒来。芷仙也进来看视,见二人虽然精神疲惫,脸上病容已减,才放宽心。紫玲便对芷仙道:“她二位业已起死回生,再须将养些时,便可复旧如初了。适才见外面瀑布,最好给她二位洗沐一番。这屋子也须汲些清泉洗扫呢。”金蝉在室外闻言,知是又要自己回避,便朝室内高声道:“我到崖顶看看去,二位姊姊走时不要忘了叫我。”紫玲还言答应之后,金蝉径飞身上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