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回 照影视晶盘 滟滟神光散花雨 先声惊鬼物 琅琅梵唱彻山林(第3/7页)

二女这才行法封洞,由云凤用朱环制住神鸠,杨瑾持着圣陵二宝,紧紧监督,同驾遁光,带了四小,招呼一声,大小六人,一同破空而起,电转星驰,直往川边飞去。到了川边大雪山倚天崖龙象庵前落下,正遇芬陀大师的师侄苏州上方山镜波寺独指禅师的记名弟子林寒,站在门前危石之上,向着来路眺望,状似若有所待。杨瑾以前曾随神尼芬陀到过上方山几次,知道此人剑术高强,深得独指禅师降魔真传。

原来独指禅师因和他俗家谊属至亲,当年修道未成时又曾受过乃祖林驾三次解难救命之恩,兵解时再三重托,说此子夙根深厚,生有仙骨,自己解脱在迩,他年纪太小,不及引度,匆促中无人可托,恐将来不遇明师,误入旁门,务望暂时引到门下,传以道法,等他仙缘到来,另有遇合。禅师自然义不容辞,忙寻到江西南昌府林驾俗家,将林寒接引上山。因见他资禀虽佳,可惜杀孽太重,本身不是佛门中人。因受乃租一场重托,虽然不惜尽心传授,只收作记名弟子,并未给他披度。便是所学,除教他在炼气、吐纳、导引等玄门根本功夫上着力而外,尤其偏重在降魔防身上面,并未传以禅门心法。彼时林寒初入门,年纪虽只七岁,因家中兄弟姊妹甚多,乃父奉有仙人祖父之命,事前曾对他说过详情。他又生性好道,颇有祖风,知道禅师是得道神僧,法力无边,来时满怀成佛作祖奢望。嗣见禅师不为披剃,也不轻授经典佛法,与别的同门不同,心中疑虑。过了数年,忍不住请问。禅师对他说了经过,并说乃祖当时也只是暂托收容,免入歧路,异日尚须另拜仙师等语。林寒好强,闻言心中好生忧闷。几次婉言恳求,说师恩深厚,自己向道心坚,志在求禅,佛门广大,怎地不能相容?千乞师父格外成全,誓死不再投师他适等语。

禅师笑答:“事有前定,你我俱不能改易,一切将来自见分晓。”仍是执意不允。林寒无法,拿定主意,相随禅师不去。用起功来,分外勤勉,日益精进。二三十年光阴,论飞剑法术,无不出人头地。近年禅师又将生平几件炼魔之宝悉数授与,本领益发惊人。中间好几次奉命下山行道,因禅师说他杀孽太重,时时警惕,轻易不开杀戒,一心只想人定胜天,以诚感格,永列佛门。每当复命,和禅师说起他的心意,禅师总说:“到时由不得你。”末次回山,禅师因他外功积得很多,大为奖励,却仍不见他传戒披剃。林寒一时情急,跪伏哀求不起。禅师摇手笑道:“无须如此。我这里有两封柬帖,注有年日,到时开看自知。你既未得我禅门心法,又未得过玄门上乘真传,所学只是佛道两门中的防身御魔法术,任你练得多么精深,至多所向无敌,并不能修真了道。何况各派高人甚多,无敌二字万做不到,怎可不去求师,就此而止?你尝说随我修身不去,即此一言,已不似佛门中人口吻,何论其他,我师徒功行即日完满,你此次归来恰是时候。后日可持我第一封柬帖,往川边小崆峒倚天崖龙象庵去,叩见芬陀师伯,她看完柬帖,自有吩咐。以后便在她邻近的大雪山中潜修,一则遇事可以求助请益,二则你将来转入玄门也应在其处。余下一封,另有奇验。现值夜课,你跋涉多日,回房习静去吧。”

林寒听禅师言中之意,好似禅师圆寂在迩,不禁大吃一惊。还欲叩问,禅师把面目一沉,将手一摆,双眼便合下来。接着门下僧众也都跪伏在地诵起经来。自己跪处,正当上座大师兄明照夜课唪经之所,正自含笑相待,口中并已喃喃不辍,只得惘然礼拜起立,回房自去打坐。原意夜课毕后,再去跪请明示。打了两个时辰的坐,子夜已然过去。忽闻异香由外传来,耳听前殿梵唱之声越益严密,觉与往夜不类。抬头一看,前殿已被红光罩满。情知有异,慌不迭地飞身赶往前殿一看,禅师业已换了法衣,端坐示寂。门下众弟子共是六人,也都法衣列坐,口诵佛祖出世真言,梵唱正和,神态甚是端肃,看神气连众弟子也一齐同去。先时闻语心惊,万不料这般快法,不觉又是伤心,又是着急。忙一镇静心神,恭恭敬敬跪行入殿,匍匐在地,眼含痛泪,口称恩师。刚要往下说时,禅师忽然睁眼微笑道:“适才话已说完,你自谨慎照此做去,玄门一样也成正果,何必这般作态则甚?速去勿留。”

说完,只“咄”了一声,满殿红光金霞闪闪,花雨缤纷。众弟子梵唱尽息,各人脸上都有一片红光升起,一瞥即逝。再看禅师师徒六人,俱已化去。想起多年师父、同门相处的恩义,由不得一阵心酸,哭出声来。正瞻仰法体,抚膺悲恸间,忽听地底隆隆作响。猛想起法体已各用真火化去,并未备有盛殓缸坛。建造此殿时,距今不过两年,禅师曾有归宿于此之言。并且全殿俱仗禅师法力,运用本山空石建成。地下震动,想是早已行法,要连殿带七尊法体一齐埋入地内。那两封柬帖,也不知放在哪里。这时地下响声愈洪,震撼愈烈,明知地将陷落,满腹悲思,仍在跪伏瞻拜,兀自不舍就去。待不一会,倏地一道金光,起自禅师座前,猛觉一阵绝大力量迎面冲来,自己竟存身不住,由地下被它撞起,直掷出殿外老远。才一立定,金光敛处,再看殿上石门已合,又是一大团金光红霞升起,异香缭绕,沿着殿的四围陷成一圈,地底仍旧隆隆响个不住,全殿就在这百丈金霞笼罩中,缓缓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