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回 大地为洪炉 沸石熔沙 重开奇境 长桥横圣水 虹飞电舞 再建仙山(第7/10页)
姑射仙林绿华生平最爱梅花,见众木精仍是仙童打扮,一个个疏落落,分立山上下,见众仙到来,纷纷拜倒叩谢,却不开口。玉清大师恰在身旁,笑问:“哪几个是梅花?”二女也俱有爱梅花癖,也抢着指问。玉清大师道:“你们看,那穿碧罗衫和茜红衫的女童,便是绿萼梅与红梅。”谢琳笑问:“那肩披鲛绡云肩,身穿白色衣,长得最为美秀出尘的,想必是白梅了?”谢璎又问:“有墨梅异种没有?”玉清大师道:“怎么没有?不过只有一株,那和两株荔枝邻近的便是。除却穿紫云罗,腰系墨绿丝绦,是增城挂绿外,凡是女装的,都是林道友的华宗,处士的眷属。有人惹厌,不必问了,看姜道友和家师行法吧。”二女闻言,也未留意身后有人走来,只见姜雪君朝男女诸仙童把右手一挥,左手一扬,立有一片五色烟云,把全山笼罩。优昙大师随由身上取出一个玉瓶,手指瓶口,清香起处,飞出一团白影,到了空中,化为灵雨霏霏,从上飞洒。约有盏茶光景,雨住烟消。再看山上下,男女仙童全都不见,前立之处,各生出一株树秧,新绿青葱,土润如膏,看去生意欣荣,十分鲜嫩。孔凌霄笑告林绿华:“如非仙家法力,似这一点嫩芽,间隔又稀,要等成林开花结实,不知要等几多年哩。”谢琳道:“就这样,恐怕也只开花结果,要想一株株长成大树,也恐不容易吧?”一言甫毕,眼看那些树渐渐发枝抽条,越长越大,转瞬便有四五尺高下,枝叶繁茂,翠润欲流。姜雪君道:“这样慢长,等得多么气闷。我再助它们一臂吧。”随说,正要掐诀施为,优昙大师笑说:“无须。这里地气灵腴,便无甘露滋润,法力助长,也能速成。此是灵木感恩,欲求极茂,加意矜待所致。好在为时有余,藏道友尚未施为,少时与各地仙葩一齐开放,一新眼目,也是好的。我们回去吧。”说完,众仙便往回飞。
二女和林绿华俱因爱梅,心想相隔前面过远,少时只能遥观,这梅花中有好些俱是异种,商量看到树大结萼,差不多到了时候再走。张锦雯、孔凌霄与石氏双妹,同有爱花之癖,见三女不走,也同留下。那些梅树也似知道有人特为看它们,故意卖弄精神,比别的荔枝、枇杷、杨梅、玉兰之类长得更快。晃眼树身便已合抱,一会越长越大,绿叶并不凋落,忽变繁枝。众人知道树叶已尽,花蕊将生,又喜又赞,在花前来回绕行,指说赞妙不绝。二女更喜得直许愿心:“花若能快开几朵好的大的出来,让我们观看,日后我们如成道,必对你们有大好处。”张、孔、林、石五女见二女稚气憨态,纯然天真,又笑又爱。
正在说得高兴,忽然身后怪声同说道:“你们如此爱梅,可惜所见不广。这有限数百株寻常梅花,有什希罕?西昆仑山顶银赡湖两孤岛,有万顷荷花,四万七千余株寒梅,其大如碗,四时香雪,花开不断,为人天交界奇景。你们会后可去那里一饱眼福便了。”众人回头一看,正是先见那两个不相识的黄衣人,尚在旁观,还未走去。这一对面,越看出一对孪生怪人相貌异样,声如狼嗥刺耳,面上白生生通无一点血色,眼珠如死,竟无光泽,板滞异常,胡须却如金针也似,长有尺许,根根见肉,又黄又亮。穿的黄色短衣,非丝非麻,隐隐有光。神态更傲兀可厌。二女先见他们随众同来,二人单立一处默无一言,也无人去睬他们,心本鄙薄。这时听他们突在身后发话,武当五女见多识广,虽也厌恶,却知不是庸流,未便得罪。姑射仙林绿华正想婉言回绝,谢琳已先抢口答道:“谁曾和你们说话来?梅花清高,就因它铁干繁花,凌寒独秀,暗香疏影,清绝人间,不与凡花俗草竞艳一时,所以清雅高节,冠冕群芳。如要以大争长,牡丹、芍药才大呢。若把它们开在这梅花树上,成了无数纤弱柔软的花朵,乱糟糟挤满这一树,看是什丑样儿?真看梅花,要看它的冰雪精神,珠玉容光,目游神外,心领妙香,不在大小多少。哪怕树上只开一朵,自有无限天机,不尽情趣。如真讲大,牛才大呢。”谢璎也插口笑道:“你两个枉是修道人,既在此作客,不论是人请是自来,修道人总该明理,打扮像个乡下人,衣冠不整,便来赴会。我们素昧平生,要请我们看花,应该先问姓名,不该在人背后随便乱说,说得还不客气,又是假话。你们既没问我们的姓名,我们也懒得问你们。只是一样,你家既有好多的花,为何还和我们一样,守在这里等开花结蕊?出家人不打诳语,看你二人这一身,也许不是释道门中弟子,所以随便说诳。你们莫看凌真人,穿得破,一则人家游戏三昧,自来隐迹风尘,故意如此;二则他是一派宗祖。你们何能和他比?再说人家虽穿得破,也是长衣服,不像你们短打扮呀。怪不得一直没人理你们哩。”谢琳又道:“按说彼此都来作客,我姊妹至多不理你们,不应如此说法。但我们也是为好,想你二人能够守到开府,福缘实在不小,看看人家,想想自己,应该从此向上,免得叫人轻视。你们要学好人,仙府眼面前多少位上仙,哪个不比你们高强?如肯虚心求教,要得多少益处呢!至少也和我姊妹一样,交下多少朋友,岂不是好?你们这一身打扮跟脸上神气,先就叫人讨厌,还要说人所见不广。连梅花都要生气,不肯先开,使我姊妹都看不成了,多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