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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发疯的吉德尼模仿绿色皂石上的成组圆点绘制了这些图案,他在疯狂的五角形坟堆上也留下了类似的印记;也可能同样是他粗略而匆忙地绘制了精确程度各异甚至并不准确的草图,大致勾勒出石城中临近此处的区域并画出一条路线,其起点是个圆圈,代表我们先前路径外的某个地方。我们辨认出那里是壁雕中的一座圆柱形高塔,或者是在航空勘察时瞥见的一个巨大的圆形深坑,而终点就是目前这座五角形建筑物和它底下的隧洞入口。我必须重申,绘制草图的很可能就是他,因为眼前这幅草图和我们的地图一样,显然也是根据冰封迷宫中某处的晚近壁雕编纂而成的,但无疑不是我们见过和依照的那些。然而,吉德尼是个对艺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使用的技法不可能如此怪异和自信。尽管草图绘制得相当匆忙和粗糙,但水准超过了所取材的任何一幅衰败期壁雕,那无疑是这座死城鼎盛时期的古老者才拥有的典型技法。

人们会说,丹弗斯和我见到这些之后还没有拔腿就跑,肯定是两个十足的疯子,因为我们的推测无论多么荒谬,都已经百分之百得到了印证。对于一路读到这里的读者,我甚至都不需要向你们描述我究竟得出了什么结论。也许我们确实疯了,难道我没有说过那些恐怖尖峰简直是疯狂的山脉吗?可是,有些人会跟踪致命猛兽穿越非洲丛林,只为拍摄照片或研究它们的习性,我认为我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同样的精神,尽管不如我们的这么极端。虽然被恐惧压得几乎无法动弹,但炽烈燃烧的敬畏心和探索精神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

我们知道那个或那些东西曾经来过这儿。我们当然不想直接面对它们,但它们现在肯定已经走远了,应该已经找到附近的另一个洞口,进入漆黑如夜的终极深渊,里面或许还有远古文明的碎片在等待发现。假如那个洞口也被堵死,它们应该会向北去寻找下一个洞口。我们还记得,它们并不完全依赖光线。

回头再看,我几乎想不出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情绪,行动目标的改变扩大了我们的期待感。我们当然不想直接面对那令人畏惧的事物,但也无法否认内心潜藏着一种无意识的愿望,希望藏在某个适合观察的角落里偷窥那些事物。或许我们还没有放弃亲眼目睹漆黑深渊的渴望,但仍然将新目标设定成了被揉皱的草图中的那个圆圈。我们很快识别出那是极早期壁雕中的一座圆柱形巨塔,从空中勘察时记得那里只剩下一个圆形深坑。尽管草图非常粗略,描绘出的景象却令人难忘,使得我们认为冰面下的楼层肯定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或许代表人类尚未目睹过的建筑奇迹。根据绘制这座巨塔的壁雕来看,它的年代久远得难以想象,应该是石城中首先建起的建筑物之一。假如它内部的壁雕还保存完好,那就一定能揭开什么重大的秘密。更要紧的是,它很可能是连接地面的一条良好通道,比我们小心翼翼用碎纸标出的线路更短,那些异类多半就是从那里下来的。

总而言之,在仔细研究过那些可怕的草图之后(它们很好地印证了我绘制的地图),我们沿着草图标出的路线走向那个圆形地点。不可名状的先驱者肯定走过两遍这条路线,因为附近通向深渊的另一个入口位于圆形地点的对面一侧。这段行程就不详细描述了,因为和我们走进那个死胡同的行程毫无区别,只是更靠近地面甚至会经过地下的走廊。我们尽量节省地用碎纸标出路线,不时在脚下碎石中发现特定的拖痕。走出汽油味的蔓延范围后,又断断续续地闻到了那股更可怕、更持久的微弱气味。走上从先前路线分出的岔路之后,我们偶尔转动唯一点亮的手电筒,用光束悄悄扫过墙壁,差不多每次都能见到几乎无处不在的壁雕,它们似乎是古老者表达审美需求的首要手段。

晚间约9点30分,我们行走在一条有拱顶的走廊里,脚下的冰层越来越厚,地面似乎位于地表之下。天花板随着前进也越来越低,前方出现了明亮的天光,可以熄灭手电筒了。我们想必正在接近那个巨大的圆形深坑,而且与地面的距离似乎并不太遥远。走廊的尽头是一道拱门,比起周围犹如庞然大物的废墟,这道拱门低得出奇,还没有走出去就已经看见外面的景象了。门外的圆形空间硕大无朋,直径足有两百英尺,遍地碎石,有许多和我们即将走出去的那道拱门一样的出入口,但大多数已被堵死。视线范围内的石墙都大胆地雕成比例惊人的螺旋状镶板,尽管由于暴露在外而遭受了风雪的破坏性摧残,但壮丽的美感依然超越了在此之前见过的所有壁雕。地面上满是残垣断壁,结着厚厚的冰层,我们只能想象这座建筑物沉眠于地下深处的底部究竟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