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假金圣偎红倚翠 真神僧获书易草 (第5/5页)
家人惧他,只好引行者走,三转两拐,进一丽室:外间有锦榻绣枕,壁上嵌金,地下铺玉;又有梨花木隔山。内间传来吭吭哧哧声音。家人道:“老爷在里间出恭,请候片时!”行者见陈设如此富丽,哪儿信这是东厕!便一脚喘开二门.果见门公公正蹲在金铸便盆上解手。公公见行者气势汹汹,忙提上裤子,赔笑脸道:“不知孙神僧驾临,失敬,失敬!”便去外间,问行者来此有何见教?行者道:“听说公公要斋供贫憎,特来瞧瞧。怕的是公公也与陛下一样清贫,岂不难为公公了!”门公公笑道:“吾虽一身廉洁,两袖清风,不过圣上既吩咐下了,一餐饭还是备得起!”行者冷笑:“好个清廉官宦!连茅厕也同宫殿似的!”门公公毕竟老道,只打哈哈笑,笑过,忽道:
“孙神僧去南山金圣宫,可曾看见什么?”行者警觉道:“俺去南山,公公如何知晓?”门公公道:“是圣上告之下官的。”行者道:“老孙见那宫字前庭香火旺盛,还算清净,后庭却不甚干净!”门公公暗惊,道:“敢问神僧,是如何不干净?”行者笑道:“此乃天机,不可轻泄!——老孙告辞了,脯时再来打扰!”拱拱手,昂然出门去。却起在空中,隐了身,看门府有何动静。
行者走后,门公公连声骂:“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子非灭了你不可!”便去书房,将适间写了一半的书信写完,封上,交给心腹家人,嘱他再赴南山投书。家人去了。行者便纵风跟上。马行得飞快,不消半个时辰,已至金圣梵宫。行者趁家人下马之际,仍变成一个“花大姐”叮在他肩上,径入方丈室,便有人传报进去,一霎,那和尚蹙着眉匆匆进来,展书简便看。
行者也轻悄飞起,落在和尚僧帽上,将书简觑个正清,原来上面写道:
东土四贼僧,节外生事端。
欲设鸿门宴,断肠草为剑!和尚阅后大喜:“那姓孙的弄神通走了,我正发愁!有此机会除他,真是天助我也!”便拿出鱼匙,令身边人去“延寿堂”取断肠草四株,须臾取来,写了回书,皆交来人。
那家人不敢停留,出山门上马便走。行了约五七里,忽听一声嗯哨,原是行者唤马用的——他做过粥马温,管过天马,至今马还听他的——那马闻唤便前蹄腾空,收敛后腿,转首看行者,却把马上的家人猛掀下来,跌个仰八又,头撞在硬地上,登时晕了。行者嘻嘻哈哈,上前在他身上搜出书简与断肠草,见书上写着:“附上断肠草,叫他东土贼僧心肝烂!公公事成后,与尔金圣梵宫共把盏!”行者大笑,“这厮白日做美梦哩!”将书信与毒草都收好、却去向阳山坡上寻了四株茅草嫩根,吹口仙气,变得与断肠草无异,又塞到家人怀里,纵云走了。
一会儿,家人苏醒,挣扎爬起来,见马在一旁啃枯草,气得狠抽了它儿鞭子,摸摸断肠草还在,只不见回书,前后寻了一回,也没寻着,无奈、只好上马赶回府中,将“断肠草”呈上。却不敢说实话,只道:“金铃圣未写回书。只道他晓得了,有事及时通风!”公公一时信了他,不放心别人,亲将“断肠草”熬了,屡入美酒中。
却道行者得了假妖回复门公公信简,又调换了断肠草,想着今宵有好戏看了,喜不自胜。起在半空,想回馆驿报喜,忽又挂牵八戒:不知那呆子做钦差做得如何?便拨云径去大理寺,降下云头、踏入大堂,却鸦雀无声。转入理事内堂,见呆子蹲在雕花椅子上,正与寺卿二少卿并太师的大孙子、寺卿的小儿子、兵部尚书的侄子、中常侍的外甥、司马的妹夫、司空的连襟、御史的内弟、府尹的表兄..围着偌大一张公事案子,飞献走著吃酒。相互拍肩摩膀,“哥”、“弟”乱叫。你一盏我一盅,好不酣畅!席前又肖几个妙龄女子吹拉弹唱,轻歌曼舞。行者大怒:“死呆子,真是狗肉上不了桌子!
俺保你为钦差,正事不干,却与钦犯称兄道弟、推杯换盏起来了!”八戒一骨碌滚下交椅:“哥哥来得正好!
先吃一杯!”那帮人也乖巧,便有人让座、斟酒、添箸。行者怒不可遏,掣出棒来,“叫你吃酒!”一挑将酒桌掀翻,上前便揪八戒。要知他如何收拾八戒,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