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蛴粉水(第9/13页)
沫儿正要辩驳,黄三拿了那瓶子蛴粉水过来,嘶哑道:“加吗?”
婉娘道:“当然。”冷不丁抓住沫儿的右手,拿过一支银针扎在他的中指上,未等沫儿反应过来,已经挤出了三滴血在粉水里。
沫儿扭动着身体乱跳一气,嚎叫道:“你做什么!”文清忙道:“他怕疼,用我的好了。”
婉娘回道:“傻小子,你的不行。”一直挤了足足十二滴血出来,才松了手,笑眯眯道:“沫儿,你想不想把丢的两件披风找到?”
沫儿哼哼着,捏住了手指,嘟囔道:“每次都是我倒霉。”
沫儿的手指血,汪在粉水正中,并不能同其融合。婉娘莞尔一笑,让黄三打开了他房间里屋的门。
沫儿止住了脚步,死活不肯进去——黄三房间里面种植着一棵会吃人的奠柳,沫儿曾经因为好奇进去被缠上,身上红肿了好久才痊愈。不过自从制作迎蝶粉采过奠柳的汁液,之后便从未见此门打开过。
房门一开,便听到了轻微的拍手声。沫儿心有余悸,吓得忙往后退。
因为奠柳不能见阳光,房间十分昏暗。文清打了灯笼,见奠柳枝条干涩,叶子皱巴,只有少数叶片一翕一和,发出类似人群鼓掌的声音,不由担忧道:“似乎好久没喂过了,还行吗?”
婉娘小声道:“奠柳有着长长的休眠期,若是不受外界干扰,它可以连续休眠三年。”嘴里说着,双手合十,随着奠柳叶片的拍打声不停击掌,并越来越快。奠柳似乎被惊醒了一般,越来越多的枝条开始抖动,加入击打的行列。
婉娘住了手,叫道:“沫儿你看,奠柳开花啦。”沫儿一步一蹭地走过来,伸长了脖子道:“真的?”
果然,奠柳的几个枝条顶部开了绿色的小花。说是小花,其实是五个娇嫩的叶片围拢,顶端向内稍稍卷曲,看起来就像花儿一般,特别是其中一朵,在灯光下泛出莹润的翠色,如同翡翠雕成的一般。
顶部有花的枝条似乎更加灵活一些,听到响动,便朝着门口伸了过来,顶端的小花发出嘶嘶的声音。婉娘瞄准那朵最为青翠的花,飞快地将手中捧着的粉水递了过去。
那花儿颤巍巍地伸进了玉碗中,在粉水表面轻轻抖动了片刻,像是嗅到了血的味道,猛然低垂,片刻工夫,将沫儿滴落的粉水中的手指血吸了个干净,并慢慢由翠转红,甚至可以看到鲜红的血丝正顺着花瓣朝枝条输送。
这些举动,让人不由觉得,这奠柳根本就不是一棵树,分明是一头树状的动物。
黄三一步上前,拨开蜂拥而来的枝条,咔嚓一声将吸食了血液的花儿剪了下来丢进粉水中,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门。
婉娘将粉水捧到院中,仰脸笑道:“刚刚好。”夕阳斜照,一抹淡淡的阳光落在粉水中。原本还微微跳动的奠柳花慢慢融化,直至全部化成了水,同蛴粉水融为一体;粉水中的酒味变淡,桂花的香味却更加悠长。
黄三取了两个圆肚细嘴玉瓶,用漏子将粉水分装,这款粉水便算完工了。沫儿讨厌新昌,幸灾乐祸道:“虫子粉,奠柳水,新昌公主用了变得更丑。”
文清提醒道:“还有你的血呢!”
沫儿本来一心想着找披风的事儿,突然明白过来,顿时大发脾气:“干吗要用我的血?”
婉娘一脸无辜,道:“你弄丢了披风,我没让你续签十年的卖身契,你还想如何?我帮你找披风呢,这点血都舍不得?再说了,这款粉水名贵得很,我这么免费送你一瓶,我都亏死了呢。”
沫儿哼道:“懒得理你。我才不要这个鬼粉水。”其实沫儿也想到了,披风被袁天师夺走,总得找回来。但洛阳如此之大,除了知道手指摩擦的特征之外,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要想探知他的消息,还得从新昌那里入手。只是不知道这粉水又是加沫儿的血,又是使用奠柳花,还提前将血挤入粉水中,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有什么功效。
〔六〕
三天后,新昌公主派人来取走了蛴粉水,但一个子儿都没给。沫儿心里甚是不忿,却不敢多说,只求以后新昌不来找闻香榭的麻烦。
今日不知怎的,特别犯困,刚吃过晚饭,沫儿便开始哈欠连天。文清殷勤地帮沫儿打了一盆洗脸水,沫儿胡乱擦了一把脸,顺势儿洗了个脚,睡眼蒙眬道:“我不行了,困死了。”婉娘嘴里道:“去吧去吧。”伸手在沫儿脸上一抹,道:“天气干燥,得用点儿面脂。”
沫儿也不在意,打着哈欠回了房间。文清本想跟进去,被沫儿赶了出来。
※※※
沫儿晕晕乎乎地醒了,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沫儿愣了会儿神,慌忙去朝后脑勺摸去。还好,浑身上下并无疼痛,只是有些头晕。婉娘和文清都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觉得雾蒙蒙一片。仔细分辨,才发现这是一个种满花草的大院子,池塘假山,小桥流水,甚是富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