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3/6页)
他一耸肩。“吐了口血,掉了颗牙。”我把他伤得更重。“他是个骑士。很抱歉,我想乔拉爵士以后不会再维护我们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呀?噢,又在流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方巾,替他轻轻擦拭,“你说了什么?”
“一些牛黄爵士不愿面对的真相。”
“你别嘲弄他。你怎么连这都不懂呀?不能对大个子那样说话,他们会伤害你的。乔拉爵士本可把你扔进大海,而船员们只会哈哈大笑。在大个子身边你要小心应付,表现得像个开心果,让他们脸上挂着笑容,让他们开开心心——我爸就是这样教我的。你爸难道没教你怎么跟大个子打交道吗?”
“我爸管他们叫草民,”提利昂说,“而且他不会为任何事开心。”他呷了口掺水的朗姆酒,在嘴里漱了两圈然后吐掉。“不过你说得有理,我始终没学会如何做侏儒。或许在我学习比武和骑猪技巧的空闲里,你可以教教我。”
“我会的,大人,我很荣幸,可……那是什么真相啊?为什么乔拉爵士下手这么重?”
“为什么,为了爱情呗,和我炖了那歌手如出一辙。”他想起雪伊临死时的眼神。他用项链紧紧勒住她的喉咙,那是一串金手项链。金手触摸冰冰凉呀,而姑娘小掌热乎乎。“你还是处女吗,分妮?”
她羞得满脸通红。“是的,当然,谁会……”
“保持贞洁吧,因为爱情太疯狂,而欲望是毒药。保住你的贞操,有朝一日你会为此感激不尽,那样的话,你便不可能流浪到洛恩河边邋遢的小妓院,去找一位有点形似你失去的真爱的妓女。”或者横跨半个世界,想知道妓女到哪里去了。“乔拉爵士梦想营救他的龙女王,并为此赢得她的感激,可我太清楚君王们的‘感激’了。与其奢求这个,我还不如梦想拥有一座建在瓦雷利亚的皇宫咧,”他忽然停住,“你感觉到没有?船在动。”
“是的,”分妮的脸瞬间被欢乐点燃,“船在动,起风了……”她旋风般跑出门。“我要去看,来吧,我们看谁先跑上甲板!”她说完就跑。
她是个小女生。提利昂眼看分妮笑逐颜开地从厨房跑开、蹬着那双短腿所能允许的最快速度奔上那些陡峭的木楼梯时,在心里提醒自己。她几乎还是个孩子。但她的兴奋感染了他,于是他也上甲板去。
风帆又有了生命,它张张弛弛,帆布上的红色条纹像蛇一样蜿蜒扭动。船员们在船上忙碌,忙着牵拉绳索,船副们用古瓦兰提斯语大声发号施令。在小艇上划桨的人们解开牵引绳,急着划回大船。风旋转着从西边吹来,又急又猛,好像淘气的孩子,紧攥着绳子和人们的长袍。“赛斯拉·科荷兰号”终于启航。
我们终究到得了弥林,提利昂心想。
但等爬上艉楼的楼梯,从船尾望去,他的笑容凝固了。一样的蓝天碧海,但在西方……我从未见过天空是那样的颜色。地平线被连绵不断的乌云笼盖。“狗杂种。”他指给分妮看。
“什么意思?”她问。
“意思是大坏蛋在追赶我们。”
他吃惊地发现马奇罗和两名他属下的圣火之手也来到艉楼处瞭望。时近正午,红袍僧和他的人一般要黄昏时才现身。那和尚朝他凝重地点点头。“你也看见了,胡戈·希山,这就是真主的怒火。光之王决无戏言。”
提利昂有种不祥的预感。“寡妇说这条船到不了目的地,我以为她的意思是等我们出海、离开执政官的势力范围,船长就会改道驶向弥林;再或你的圣火之手会劫船,带我们去见丹妮莉丝。其实至高牧师从圣火中看见的根本不是那些,对不对?”
“对,”马奇罗的深沉嗓音庄严得如同丧钟,“这才是他的所见。”红袍僧抬起手杖,杖头低垂,遥指西方。
分妮糊涂了。“我不懂。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最好下去。乔拉爵士把我流放了,情非得已时我可以到你那里避难吗?”
“可以,”她说,“您当然……噢……”
接下来近三小时里,他们都在拼命赶路,而风暴迅速逼近。西方的天空先是绿色,继而成了灰色,最后一片漆黑。一堵高耸的黑墙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而至,云雾沸腾,好似一锅在火上煮太久的牛奶。提利昂和分妮战战兢兢地在艏楼上观望,他们挤在船首像边,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避开船长和船员们。
前次风暴虽然惊险,却是畅快淋漓,令风雨过后的他有种焕然一新的滋味。这次打一开始就大不相同。船长也感觉到了,他罕见地将船从东北航向转向正北,以求避开风暴的途径。
可惜这是徒劳。风暴太猛烈,海浪汹涌,狂风呼啸,“臭管家号”被折腾得七上八下。船尾后方,蛛网般的闪电分裂了天空,在洋面上舞蹈,光亮夺目。继之而来的是隆隆雷声。“我们该藏起来了。”提利昂挽起分妮的胳膊,拽她下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