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丝线(第6/10页)
这听起来没有多难,只要小心就可以了。仿佛过去了很长时间,最后一个人才消失在山丘的另一边,那个人正是背着许多衣服的苗条贵族。太阳在天空中几乎看不出有任何位移,伊兰却觉得已经过了几个小时。艾玲达说的“滑溜”是什么意思?艾玲达也无法给出更精确的解释了。这些能流会变得难以控制——就是这样。
伊兰开始拆解的时候,就明白了——“滑溜”就像是要给一条活鳗鱼涂上油脂。伊兰咬住牙,紧紧抓住第一根丝线,随后把它拉出来。这个风之力的丝线跃动着,最终脱出编织的时候,伊兰差一点长吁一口气,但她知道,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如果这些丝线会变得更加“滑溜”,她没有信心还能掌握住它们。艾玲达密切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却没有说一句话,但当伊兰需要的时候,她总会给伊兰一个鼓励的微笑。伊兰看不见柏姬泰,她不敢将视线从手上的工作中移开,但她能感觉到柏姬泰。一个如同岩石般牢固的小小的结系在她的脑海中,给她信心,这股信心充满了她的身体。汗水从她的脸上滑落,从她的胸前和背后滑落,让她感觉到自己也变得“滑溜”了。今晚她一定要洗个澡。不,现在不能想这样的事情,所有注意力都要集中在编织上,它们愈来愈难以控制。每当她碰到一股能流,那股能流立刻就会开始颤抖,它们变得愈来愈松散。每次一根丝线被抽出去,另一根丝线就会从编织中跳出来,变得清晰可见,虽然它们片刻之前还是完整的一体。在伊兰的眼里,这个通道就像是一个池塘,被千百根不断扭动的怪异触须围绕着。每抽掉一根至上力的丝线,立刻就会有新的丝线代替它的位置。通道在沿着它的边缘扭曲,不停地改变着形状甚至大小。伊兰的双腿开始颤抖,汗水、紧张和疲劳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奋战。一次一根丝线,一次一根丝线。
在一千里之外,或者穿过这个不断抖动的通道,不到一百步以外的地方,几十名士兵开始搜查那座农场上白色的房屋。那些矮小的人举着十字弓,披挂褐色的胸甲,他们头顶上的彩绘头盔,看上去就像是巨大的昆虫头部。他们身后走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红色裙子上绣着一道银色的闪电,一根银索连接着她手腕的手镯和另一名灰衣女子的银色项圈。随后又出现了一对罪奴主和罪奴,然后是第三对。一名罪奴主指着通道,阴极力的光晕突然包裹住她的罪奴。
“趴下!”伊兰尖叫着向后倒去。她再也看不见农场的情形,一道银蓝色的闪电从通道中射出,强大的爆裂声充满了她的耳廓,枝状闪电狂野地攻击着所有地方。伊兰的头发立了起来,仿佛要从头皮上挣脱开去一样。所有被闪电击中的地面都发出了雷鸣般的爆响,泥土和碎石如雨般落在伊兰身上。
听觉突然恢复了,一个男人的喊声从通道的另一侧传来,那种柔软缓慢的语调,让伊兰的皮肤如同被无数利针扎过,“……一定要捉活的,傻瓜!”
一名士兵跃到伊兰面前的草地上,柏姬泰的箭立时穿过了他皮革胸甲上的握拳图案。第二名霄辰士兵在落下时被同伴的尸体绊倒,没有等他站起来,艾玲达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喉咙。羽箭如同冰雹从柏姬泰的弓上射出,她用一只脚踏住马缰,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躁动不安的马匹甩着头,来回踏步,仿佛想要拉脱缰绳,远远地逃开,但柏姬泰只是立定在原地,以无法形容的速度抽箭、射箭。喊声从通道对面传来,银弓柏姬泰没有一箭射失。霄辰人迅速发起了反击,十字弓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纹。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艾玲达倒在地上,左手紧握住右臂,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但她立刻忘记了伤痛,在地面上来回摸索,寻找着遗失的法器,表情却平静如常。柏姬泰大喊一声,丢掉弓,用双手抓住大腿,一支箭插在她的大腿上,伊兰感觉到尖锐的刺痛,就好像中箭的是自己。她躺在地上,拼命抓住另一根丝线。拉了一下之后,恐惧的意识让她只能勉强维持住现状。丝线移动了么?它是不是终于脱离了她的控制?不管怎样,她不敢放开丝线,那根丝线在她的掌握中颤抖着,滑动着。
“要活的!”那个霄辰人在吼叫,“任何杀死她们的人都得不到赏金!”十字弓的箭雨停止了。
“你们想抓住我?”艾玲达喊道,“那就来和我跳舞吧!”阴极力的光晕突然包围了她,她使用了法器,但那团光仍然十分薄弱。火球一个个射过通道,那些火球都不算大,但它们在通道另一边的阿特拉造成了持续不断的爆炸。艾玲达费力地喘息着,脸上的汗水映出光泽。柏姬泰重新拾起弓,她看上去和传说中的那位英雄一模一样,鲜血从她的腿上流下,她几乎已经无法站立,但她又扣上了一支箭,开始寻找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