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国王的脖子(第2/9页)
“我可听不得下流话!”普劳斯特太太严厉地说。
真的吗?蒂凡尼想,你家商店半个橱窗里摆的都是一些儿童不宜的东西,还有其他种种神秘物件,我都没来得及看清,你还说这种话?好吧,但如果所有人都一个样,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很奇怪,尤其是如果大家都像普劳斯特太太这样的话。
她能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噼啪菲戈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其中傻伍莱的声音比平时更响了:“我告诉过你们的,我没告诉你们吗?我说了,房子给组装反了,我说了的。可是没用,你们不听我的!我这个人可能搞笑一点,但我并不傻。”
“国王头”,或者随便你把它叫作国王的哪一部分生理构造都可以,距离警署并不远。可是走到离它将近三百英尺的地方,两位女巫就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很多人还端着大酒杯,她们只能费力地从他们中间挤过去。普劳斯特太太和蒂凡尼穿的都是底子上钉着平头钉的大皮靴,这方便了她们快速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路。终于,在她们眼前出现了那间酒馆,因为找不出更好的词来称呼它——若是问噼啪菲戈人,他们肯定会用别的一个字眼来描述它,对,他们会毫不迟疑地说出那个字眼——我们就还是把它叫作“国王的后背”吧,现在她们总算是到了它跟前。有个人正站在它的后门外(现在这扇后门被当作前门来用了),一手收钱,一手端起一杯一杯的啤酒递出去,这就是威尔金先生,酒馆的老板。他的神态就像一只赶上了天降老鼠雨的猫。
每过一会儿,他就要停下手中崇高的事业,跟一位女士聊两句。她瘦瘦的,看着挺精明强干,正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普劳斯特太太推了推蒂凡尼:“看见她了吗?那是《时报》记者克丽丝普洛克小姐,还有那边那个——”她指着一个身穿警服的高个子男人,“看那个,正跟她聊天的那个人,那就是城市警察署的总指挥维姆斯,是个正派人,就是脾气急,认死理。这下要有好戏看了,他对国王什么的向来不买账。我们安卡·摩波最后一个国王的脑袋就是他祖先砍掉的。”
“真可怕!那个国王是罪有应得吗?”
普劳斯特太太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嗯,要是人们真的在王宫地牢里发现了那些东西,那他被砍掉脑袋就是绝对的罪有应得。不过维姆斯指挥官的那个祖先还是受到了审判,大概砍掉国王脑袋这种事总是会招来非议吧。他受审的时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个禽兽就算有一百个脑袋,我也要把它们一个一个全都砍掉才能住手。’人们只当他是认罪服法了,于是就绞死了他。后来,过了好久,他们又为他竖了一座雕像。所以你看,人性是多么无常。他的外号叫‘石头脸’,你也看得出来吧,这个面部特征是他们的家族遗传。”
蒂凡尼确实看出来了,因为指挥官正向她这边走来,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是那种人——那种有许多事要做,而且每一件都比他眼下要做的这件事更要紧的人。他向着普劳斯特太太点了点头,略表敬意,然后,他带着掩饰不住的愠怒,瞪着蒂凡尼。
“酒馆变成这样,是你干的吗?”
“当然不是,先生!”
“那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先生!”
指挥官皱起了眉:“小姐,如果一个盗贼入室盗窃之后,又回去把他偷的东西都放归原位,盗窃的罪名仍然成立,你明白吗?如果一栋房子,还有它里面的东西都遭到了严重破坏,第二天早上却变得完好如新,只是前后位置颠倒了,那么当初破坏它的那些人——外加与此有牵连的所有人——不管怎么说,都还是罪犯。只是我不知道这应该定个什么罪名,说句心里话,我也不想和这种倒霉事有半点瓜葛。”
蒂凡尼眨了眨眼睛。那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她听到的——不是靠耳朵听到的,可它却还是在她脑海中萦绕,那一定就是所谓的“漏网心思”吧!她瞟了普劳斯特太太一眼,后者正在开心地点着头,在蒂凡尼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普劳斯特太太的漏网心思,那是简短的一声“没错”。
表面上,普劳斯特太太则是在大声说:“指挥官,要我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据我观察,只能说,自从酒馆成了‘国王的后背’以后,威尔金先生的生意更红火了,你要再让它变回‘国王头’,他还不一定乐意呢。”
“没错!”酒馆老板跟着喊了一声,他正忙着把一堆一堆的钱扒拉到包里。
维姆斯指挥官还在眉头紧锁,蒂凡尼又捕捉到了他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的想法:“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休想再有国王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