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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

阮荨荨总是会幻想过自己的外公会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或者是一个严厉却又不失可爱的老人。从没有想过,她的外公,居然是这种人。

无赖又无耻。

难怪,母亲要离开。

陈青青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也难怪了她那飞扬跋扈的性子。

她倏地笑了笑,“两万是吧?”

她点着头,声音有些哽咽,转身上楼拿了张银行卡下来,放在桌上,“这里有十万,你拿去。”

丁云杉:“你疯了?”

陈广中眼睛一亮,有些不可置信,伸手去拿。

猛地被她一把按住,目光极冷地盯着他,“我就问您一句话。”

“什么?”

“陈文静离家这么几年,您有没有想起过她?”

陈广中顿时一愣,手也停在半空中。

“你怎么知道文静。”

阮荨荨冷笑,“因为那是我妈。”

陈广中彻彻底底愣住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敲诈敲到外孙女头上去了。

“你是荨荨?”

陈广中声音忽然抖了起来,“你妈她好吗?”

气氛好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阮荨荨咬得压根都犯腥,“死了。”

陈广中一脸震惊,“怎么会?”

“九年前,抑郁症,自杀了。”

陈广中忽然掩面痛哭起来,“我就知道那个男人不靠谱,我当初劝她不要嫁,她非要嫁,还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了,她死活就是要嫁给他。现在好了,人没了,这怪谁?我劝过她,劝过她的!”

如果说之前她还抱有一点希望,那现在她真的彻底绝望了。

“您到现在还在怪别人是吗?我爸是有错,您难道就没错吗?如果不是您当初瞒着她,要把她嫁给镇上那个傻子!她能急着跟我爸结婚吗?”

母亲死前的一个晚上,忽然跟她说了很多。

说起当年的事,镇上有个人家很有钱,陈广中为了巴结他,决定把她嫁给那人的儿子,其实也不是傻子,就是个二愣子。别人都骂他傻,他也嘿嘿傻乐,不会生气,说到底就是个窝囊废。

所以她才急着跟一个古董商跑了。

那个古董商就是阮明山。

阮明山其实一开始对她很好的,对她百依百顺,呵护备注,只是后来母亲一人在北方,跟家里彻底断了联系,阮明山那时候又满世界各地跑,两人不经常在一起,嫌隙渐生,渐渐患上了抑郁症,最后,自杀了。

阮荨荨看不出陈广中眼底的悔恨,他到现在还在推卸责任。

她跟他如果不是因为母亲那番话。

她也不会到这儿来。

她跟他至今都是陌生人,除了身上流着那一点儿莫名其妙的血缘。

她把卡丢给他,“这钱是我妈留给你的,她说还你这么几年的养育之恩。”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

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她是不是该回去了?

……

丁云磊找到阮荨荨的时候。

她已经在河边站了整整一天。

小镇其实不大,青峰跟石坞加起来还没三分之一的北洵大。

但因为人流大,丁云磊找了很久。

才看到河边拿到纤瘦的身影,她连外套都没穿,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长款白色线衫,中厚的黑色裤袜,脚上一双黑色的高跟马丁靴。

站在桥边,弱不禁风。

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四面群山绵延,白云缠绕,小桥流水。

丁云磊没什么文化,却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你站在桥上看风景,而我却在看桥上的你。

青山枝桠,美人如画。

夜幕低垂,天空越来越黑,乌云密集。

风渐渐大起来。

吹起桥上人的长发。

她侧脸宁静,静静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雷声轰鸣,空中忽然劈下几道闪电。

一颗颗雨珠渐渐落下来。

起先是毛毛细雨,不过片刻的功夫,雨势渐渐加大。

行人的脚步急促起来。

桥上的人只一动不动。

眼睛就没挪过地方。

丁云磊站在远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雨在一瞬间浇湿了她的头发。

然后是白色线衫,彻底被打湿。

丁云磊这才走过去,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先回去吧,下雨了。”

阮荨荨转头看他一眼,雨势过大,她眯着眼,看清来人后,别过头。

“我妈说,郿坞总下雨,没完没了的下雨,我算是体会到了,这才来三天,两天都在下雨。”

丁云磊笑:“以前郿坞不叫古镇,叫洪镇,因为总是下雨,这条河的水位总是高过警戒线,经常发生洪涝,我记得那时候我跟奶奶都住二楼,因为一楼很潮,被水浸的没法住人,现在倒还好。”

“你们这条河死过人么?”

“淹死过几个小孩。”丁云磊说着,伸手搭上她的肩膀,说:“先回去,这么淋着得生病,在这里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