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姜佩兮扯下车帘,不愿看到他关切的样子,“忙你的吧。”

马车缓慢地行驶,车轮压过青石板,又碾过碎石路。

因天色尚早,一路上都是清晨的水露气息,本该算是不错的精致,姜佩兮却没半点玩赏的心思。

她不是喜欢出门的人,尤其不喜欢独自出门。

姜佩兮摸了摸腹中的孩子,他现在很安静,没昨夜那么闹腾。

要不是为了给孩子求福,这个门她是真一点都不想出。

上辈子善儿小时候身子不大好,动不动就受寒发热。

梧桐院上下的嬷嬷侍女无不小心伺候他,奈何他就是三天一咳嗽,五天一发热。

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可却没一个能说出所以然。

最后大夫嘀嘀咕咕说是不是冲了什么,犯了邪祟。

周朔对这种解释完全不信,他冷下脸:“请你们来是治病,不是说这些话。”

彼时姜佩兮忧愁地坐在一旁,作为母亲,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生病受罪,这种无助感刺痛每一根神经。

大夫说的话她上了心。

她开始请福,甚至于吃斋。

在孩子脸烧得通红的夜晚,姜佩兮守着他,一夜夜熬到天亮。

焦心与素食,很快使她精力不济。

周朔不再允许她彻夜陪着孩子,他拉住她的手腕:“去睡吧,孩子我来守着。”

姜佩兮扯回自己的手,固执地守着床边,守着她正在遭受病痛的孩子。

“不放心她们,我也不放心吗?我会看着他的,你安心去睡。”

他声音温和,用无奈又无助的语气劝她,“孩子已经病了。佩兮,倘若你也病了,我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样的话,她积压在心头的无助全数涌出,湿润了眼眶。

泪水滴到布被上,周朔俯身捧她别过去的脸,“怎么了呢,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下次再不说了。别哭、别哭……”

姜佩兮看向神色不安的丈夫,“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用都没有。我只能看着善儿、只能看着他这样受罪……”

周朔叹了口气,抚过她的泪水,“怎么会呢,你在他身边啊。”

“可这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替他受过。”

“别这么说,这样说不好。”拇指抵住她的唇,周朔眉头微簇,“善儿需要你,他不能没有你。若是你病了,叫他如何安心?”

眼角的泪水被他珍而重之地擦去,周朔的手顺着她的脊骨轻抚,“他会好的,别担心。你先去睡,我守着他,他一退热我就去叫你,好不好?”

姜佩兮靠着他的颈侧,手里缠着他披散下来的长发,“我不放心,我很难过,没法去睡。”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语气完全转为叹息,只顺着她的头发,在不知不觉中梳理她焦躁无助的情绪。

“就这样靠着我眯一会好不好?你已经很久没有阖眼了。”

姜佩兮被他抱着,他的怀抱很松,毫无强制逼迫的意味。甚至于只要她稍有一点抵触,抱着她的丈夫就会松开手,变得手足无措。

而那时,她紧紧抓着他柔软舒适的寝衣,把平整的料子揉进手间,揉出折痕。混着他的长发一起,她试图抓住更多。

可周朔对此,一无所觉。

周朔做事很有分寸,总是一步步地攻陷她,使她在无声无息间卸下所有防备与不安。

因大夫的一句话,姜佩兮有了努力的方向,他们两人都开始吃斋。

连续半个月的斋饭,显然不适合自幼生活优渥的姜佩兮。哪怕她每次都努力地去吃那些简陋粗糙的素斋,也往往吃不了几口就执着筷子无从下口。

周朔先端了一碗蛋羹放到她面前,告诉她这不算荤腥。

等姜佩兮犹豫着吃了几口,他又将搁在旁边的一盅鸽子汤端到她面前。

这下姜佩兮再装不了傻,“这个肯定是荤的了。”

周朔神色镇定:“做都做了,不吃浪费更不利于积福。”

姜佩兮看看自己的素斋,“但我这些……也吃不完。”

“我来吃。”周朔看向她,“这样吃斋攒的福也不会少。”

姜佩兮压低声音,怕神明听见,“我们这是不是在钻空子?”

“心意到就好。”这是周朔的解释。

于是这场为孩子祈福而吃斋最后的落实者,只有周朔。

想起过往,姜佩兮不由发笑。

她忽然觉得,她和周朔两个人都挺会自欺欺人。

上辈子善儿幼时身体不好,孩子病的时候周朔在还好。若是周朔不在,她一定和孩子前后脚病倒。

后来姜佩兮没精力照顾幼子,便只好由着周主君把善儿和她儿子养在一起。

这段时间并不长,但姜佩兮不能忍受,那是她的孩子,凭什么养在别人那?

她曾为这个跟周朔发过脾气。那次之后,善儿再没养在别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