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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连忙推脱:“不了,还得赶回去——”

  “那改日吧——,维维,跟叔叔再见。”

  “书书再见——”维维说完再见,又全神贯注地用两根棍子搅合她的糖稀去了,谭维看见她小嘴那里沾着一点褐色的糖稀,想提醒一下,终于没开口。

  蓝老师跟他道个再见,就匆匆忙忙骑车走了。他看见维维坐在车后,心里很担心,怕那椅子背不够高,维维的两手又在忙着玩她的“搅搅糖”,没抓着妈妈,万一拐弯的时候一下把她泼出来怎么办?他想追上去叮嘱一下,又觉得他是在杞人忧天,人家蓝老师骑车带孩子肯定是好几年了,人家不知道孩子坐那里危险不危险?

  他想起刚才幼儿园门口停的那些车,大概有一大半是自行车,一少半是摩托车。骑摩托来接孩子的,多半是父亲,他自己也骑过摩托,知道还是要点技术和体力的。他记得蓝老师以前是骑自行车的,大概是有了女儿之后,怕女儿跟别的孩子比着没面子,所以也买了摩托。他想她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又是一个女人,为了孩子还拼命地去学开摩托,还不都是因为没有一个男人在那里顶着吗?

  他又想起她车前放着一些菜,可能刚从菜场出来,接了孩子回家之后还要忙着做饭,晚上说不定还得去实验室忙活,不知道孩子谁带?他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见到一个女老师晚上把孩子带到实验室来,说丈夫出差,家里没人,她晚上又得干活,只好把孩子也拖来。那孩子经常是伏在办公桌上睡得口水直流,到了那老师回家的时候,又得把那孩子叫醒,每次都是弄得哭哭啼啼的。

  他想到这些,心里就很难过,很沉重,蓝老师这些年一定过得不容易,隔远看不觉得,离近了看还是可以看出她比以前老了许多。

  他看见过他姐姐和别的女人怀孕,总觉得那是个很繁重的劳动,女人怀孕的时候,心理非常脆弱,特别希望有个人在身边照顾自己,特别希望孩子的父亲能在一起分享怀孕的喜悦。他姐姐那时就老是爱哭,老是抱怨他姐夫不关心她。不管怎么说,他姐姐还有个丈夫在那里做摆设,而蓝老师连个摆设都没有,那日子肯定是很难熬的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蓝老师无婚怀孕之后的处境是多么尴尬,系里那帮人平时就爱戳是捣非,用下流故事来编排蓝老师,现在她没有丈夫却大了肚子,那些人还不把嘴嚼歪了?也许是受不了系里那帮人的猜测议论,蓝老师才调到A市来的?

  还有她生产时,是谁在帮忙照顾她?孩子小的时候,她又是怎么既照看孩子,又上班挣钱的?他一想到这些,就想到一个两母女都生病的情景,孩子病了,妈妈也病了,没人照顾她们俩,母女俩只有抱头痛哭。

  他想得痛彻心扉,恨不得追到蓝老师家去帮她一把,但发现连蓝老师的住址都不知道,可能还得问常胜或者小冰才行。他又傻站了一会,才叫了个的,糊里糊涂地回到了家。

  回到家,他习惯性地开始做饭,到了家里熟悉的环境,看见小冰那些大幅照片,他好像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今天去了一趟C大,好像搞清了很多东西,又好像并没搞清什么东西。他不知道维维象不像他,也许是个男孩他就知道了,但因为是个女孩,他就没法判断维维象不像他。他只觉得维维很像蓝老师,大眼睛凹凹的,小鼻子高高的,小嘴儿红红的,人中那里有两道很明显的楞,活脱脱就是蓝老师的翻版。

  关于蓝老师的风流,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好些人说她跟系里的谁谁谁有一腿,但也没谁真的说出一个所以然来,那些人也都是有家室的,如果真有一腿,想必家属早闹到系里来了,很可能只是因为蓝老师没丈夫,而且长得还不错,人们就喜欢编点她的故事。

  问题是如果她跟那些人没那一腿,那这个孩子就只能是他的了。他仓惶地想,这下完蛋了,早上出去上班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忠实的好丈夫,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有私生女的坏男人了,这叫他在小冰面前怎么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