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三章 终难逃(第2/4页)

却不知,等到张廷玉去会是什么场景。

顾怀袖有些忧心起来:“传闻田文镜此人刁钻刻薄,偏生又清廉至极,一面让人恨得牙痒痒,一面让人抓不住把柄。邬思道应该已经在河南当了一阵的师爷,乃是田文镜幕僚……按理说,这件事应当与田文镜无关,也查不到他的身上。最怕此人心胸狭隘,若生出什么龃龉来,却是不知后面的事情了。”

“这一趟也是避免不了……”

张廷玉老觉得这件事闹得有些大了,摊丁入亩乃是好事,哪件事出来,不会受到阻挠呢?

顾怀袖问他:“我看你如今劳心劳力,也不像是对皇上有多忠心……”

她其实是想要问一句“何必”,张廷玉也清楚,只是他一垂眼道:“对天下万民而言,他乃是个好皇帝。”

私仇乃是私仇,可利国利民天下事,万不该推辞。

大义与私怨,张廷玉还是分得清的。

早年康熙爷的一些做法,张廷玉也未必是赞同的,而如今胤禛的种种做法,也未必都是张廷玉赞同的,可如今这些都是好事,张廷玉不是好人,可若说他是个奸臣,也不大对。

为人臣者,是该对君主尽忠,可最要紧的,不该是对社稷谋福祉吗?

张廷玉自个儿问心无愧也就好了。

他对顾怀袖说,胤禛是个好皇帝。

顾怀袖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可那一瞬间却不由自主地弯唇一笑。

人这一辈子,他们已经快要走过了,返璞归真兴许才最好。

就像是现在,做什么都不怎么要紧,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像是张廷玉忽然不再行过于杀戮之事,也不碰什么文字狱,更没再冤杀谁,一则是他已经年老,这些事情不必他来做,二则也是因为他已经年老,并且位高权重,这些事情不需要他来做。

兴许人最开始的时候是一张白纸,可经过官场污秽,难免染黑,而张廷玉现在,却似乎是在将这一张纸渐渐洗白。

河南一行,张廷玉真的杀人了。

斩了当地县官和另外两名事涉罢考,并且阻挠摊丁入亩施行之人,乃是张廷玉亲手用尚方宝剑斩的。

据闻,当时的张廷玉身上也溅了血,表情漠然。

雍正给张廷玉这一把剑,就是准备让它染血的,张廷玉也是头一次用这样直接的方式杀人。

顾怀袖听说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心情颇为微妙。

那被砍了头的邱县知县,实则是隆科多的门人,还是隆科多举荐上去的,康熙朝的时候,顾怀袖还记过名单。如今张廷玉这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再说了,张廷玉即便先头不知道那是隆科多的人,现在也该是清楚了的。

可他还是把人砍了头,那就是万没有姑息的意思了。

“阿德说,二爷过两日便回,夫人您要准备什么吗?”白露从外头进来,带回个好消息。

顾怀袖慢慢收了上面写着消息的纸张,折了起来,随口温然道:“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二爷办差的时候多了,一切如旧便好。”

“奴婢明白。”

白露一笑,便退到一旁来站着了。

不一会儿,青黛也回来,却道:“取公子方才到了门口,阿德已经将人给接进来了!”

她忙站起来,“果真?”

“人已经到了院门前头了,哎,您慢着点……”

青黛也是哭笑。

顾怀袖心说自己这脚步也没见得有多快,她道:“叫厨房那边摆饭,时间也不早了,留着他在这里吃上一顿也好。可知道他这一回来多久?”

“尚不知呢。要叫人知会香姐儿与霖哥儿吗?”

“他们下学了过来便是,叫个人说一声便是,学业要紧一些。”

沈取如今又不是张家的儿子,更别说霖哥儿香姐儿跟取哥儿本来就生分,来了也是尴尬。霭哥儿在桐城,经过东珠儿的事情,如今也是个有主见的人了,顾怀袖对所有的孩子基本都是放养的政策。

钱名世此人糊涂,其妻也没见识,倒是琳姐儿聪慧乖巧,如今也跟着钱名世回了南边,这一桩婚事结还是不结,端看两个小辈。

儿孙自有儿孙福,顾怀袖则是明日忧来明日忧。

她也是逐渐朝着泥里长的人,万事万物都渐渐看淡,唯有对着沈取,还是心里有愧。

再见到沈取,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沈取已经是挑了大梁,所有明面上的生意全部落到他手中,俨然已经有超过沈恙的势头,沈恙近些年在江南也是越发的低调,不过熟悉行情的人都不敢小觑了他去。

江南如今的巨富,还是沈恙,他像是昔年一样,威重不已。

“给母亲请安。”

沈取见了顾怀袖,便是连忙一躬身行礼。

顾怀袖扶他起来,笑说道:“当年在桐城时候,还被你言语戏弄,如今你倒是越发客气……可我现在想想,竟反倒是喜欢你当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