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99(第6/7页)
贺青宜连连摇头。“我知道是你,知道是你……你和鸿郎长得很像……”
她的手不停地发抖,一遍一遍去抚自己的儿子,这是她的亲骨肉,是她和鸿郎的骨血融聚的生命!
枯败的生命突然就注入了生机。她活着,原来还有别的意义!
贺青宜伏在高大儿子的胸膛,止不住恸哭。她哭着说了些话,哭声让那些话吐字不清,亓山狼俯下身去极其认真地去听。
他终于听懂了。
母亲哭着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让你受苦了。”
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忽然之间阴云席卷,天云也开始哭啼,降下雨泪。
亓山狼搀扶着羸弱的母亲,将她搀扶进屋里。他扶着母亲坐下,拿过一旁的巾帕去拂母亲头发上和肩膀上刚沾的湿漉雨珠。
贺青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亓山狼,她努力让自己不再哭。可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很笨,居然不知道一个母亲应该怎么与孩子相处。
她几乎是慌张地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吃过午饭没?这、这里有几个粽子……”
亓山狼倒是平静许多。他问:“粽子?”
贺青宜的眼睛里立刻浮现一抹亮色,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吃吗?”
“没吃过。”
贺青宜一愣,立刻又捂着嘴恸哭起来。她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是粽子,不知道很多很多东西……因为他自小被丢在深山啊!
身为母亲的愧疚责罚着她,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我将你带到这世上来,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心口一阵阵绞痛,痛得让贺青宜连呼吸都觉得一抽一抽地疼。
她上一次这样痛,是以为失去她与鸿郎孩子的那一日。
亓山狼偏过脸去,用愤怒逼退眼泪。他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我想吃。”
“好……好!”贺青宜站起身,转身去角落的圆桌上端来粽子。她抖着手去解绳子,几次都没有解开。
亓山狼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贺青宜终于将粽叶剥开,将滑腻光洁的粽子一颗一颗剥出来。她紧张地剥了三颗,问:“够了吗?”
“够了。”
亓山狼拿过来,抓起粽子来吃。
贺青宜看着他直接用手抓,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去。怪她,怪她没有给他拿筷子。
贺青宜流着泪,看着亓山狼一口一口吃粽子,直到他吃第三颗粽子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起身,走到门口的洗手架旁。她提起水壶,往盆里倒水。
手太抖,水溅出来不少。
她飞快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刚要端水,亓山狼已经走了过来。
亓山狼伸手去洗手,她赶忙给儿子挽袖。
等亓山狼洗完手,她又赶忙递了帕子。然后她局促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贺青宜脸色大变,红哭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死死抓住亓山狼的手腕,惧怕地问:“亓帝知道了吗?他会杀了你的!”
母亲眼里的恐惧狠狠地戳伤了亓山狼。
他心口好像被戳穿了一个血窟窿,这些强逼出来的冷静,再也无法维持。
“还不知道。”亓山狼声音冰如寒冬,“不过他马上就要知道了。”
亓山狼用力握住母亲的手腕,刚往前迈出一步,又驻足,回头问:“母亲怕见血吗?”
贺青宜摇头:“你去哪,我就去哪!”
亓山狼弯腰,拿起竖在门口的油纸伞。他牵着母亲出门,将伞举在母亲头上。
贺青宜不舍得儿子淋雨,急急将伞往亓山狼那边推。
原来母子相认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近两个时辰。这雨也灵性,刚刚忽然大雨,此时又忽然转小,淅淅沥沥不浇人。
亓山狼牵着母亲走出窈月楼。
宿羽撑伞立在外面候着,在见到亓山狼的时候,立刻禀:“陛下在皇祠……求平安。”
亓山狼不言,带着母亲穿过雨幕走过皇宫,去往皇祠,去要一个公道。
将到皇祠,亓山狼远远看见许多文武大臣立在皇祠前的广场上。
亓山狼漠然收回目光。
贺青宜原本心里有些恐惧,生怕她的孩子再有危险,可是跟着亓山狼走了这么长长一路,忽然就不惧了。
她指着远处锁在砖地里的旧刀,像个寻常母亲那样介绍:“孩子,那是你外祖父的刀。”
贺青宜话音刚落,忽有人冲上来指责:“亓山狼!公然与皇贵妃拉拉扯扯,你要造反不成!”
亓山狼冷眼瞥过去,叫不出这个人的名讳,却知他是某个亲王,是齐英纵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