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应春和,我不让你疼”(第2/2页)
任惟回过头来时,正好对上应春和的视线,微微一怔,而后有些无措地摸脸:“怎么了,干什么盯着我看?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这个时候其实随便说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说没有在看他,而是在看别的东西,目光只是正好对上了,总之有的是借口。
可是应春和深吸了一口气,又想起任惟从始至终的直白和坦荡,放弃了编造一个借口来糊弄任惟,选择直接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看一下你。”
到底是心里忐忑,刚一说出口应春和就因为害怕面对任惟的反应,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给你烧喝药的水”就跑进了厨房里。
进了厨房之后,应春和将双手撑在流理台上轻轻地喘了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向外看,却被外面也在偷看他的任惟捉了个正着,视线再次相撞在一起。
胸膛里的心脏飞速地跳动着,如有规律的鼓点般,咚咚咚,完全不可控。
一切都好像乱了套。
追求人的那一方比他更为坦荡,倒是他这个被追的几度躲避,甚至落荒而逃。
好像从前也是这样,任惟主动,自己躲避,后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将烧水壶接好水、插上电后,应春和又翻找出之前买回来很久但没怎么用过的红泥跳跳壶,把东西端出去餐厅里,茶叶放进壶里,再架在炉子上烧。
火烤得壶里的水渐渐开了,将壶盖顶得一跳一跳的,活泼雀跃好似舞蹈。
一旁的任惟看得新奇,趴在餐桌上很认真地观察,看了一会儿后好奇发问:“这个壶盖这么一直一直跳,水都不会溅出来吗?”
“不会,它会卡住,不会让水出来。”应春和学着他的姿势一起趴在餐桌上,两人就如孩童观察蚂蚁搬家一样头挨着头地看炉子上的茶壶,看壶盖噔噔噔地跳舞。
家里的感冒药很久没用了,薛婆婆找了半天,还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看没有过期,这才拿出来。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餐桌上两个人头挨头趴着,其中一个头还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
薛婆婆笑着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去拿杯子给任惟冲感冒冲剂,在厨房里用筷子把药搅了搅,这才端出去放到餐桌上。
她对还醒着的应春和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自己去门口的摇椅上坐着乘凉。
外头的雨势比昨夜小了不少,但仍旧在下,比起平日里凉爽许多,老太太向来喜欢在这样的日子中躺在摇椅里乘凉。
应春和点点头,心里打算着等药晾凉了,就把身边这个跟猪一样睡过去的人叫起来吃药。
原本已经趴着睡着了的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动了动,手摸索着攥住了应春和刚上过药的手腕,指腹在缠绕的纱布上摩挲几下,嘟囔出一句:“应春和,你是不是很疼?”
应春和怔住了。
就听这人又继续说了下去,“刚刚你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一定很疼……”
“要不你跟我去北京吧,我帮你找最好的医生……”
“应春和,我不让你疼……”
“你别哭……”
“傻子。”应春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离最初受伤已经过去了好些年,刚受伤时那剧烈的痛感都已经在记忆中渐渐模糊,连可能没有办法长时间握画笔的事情都已经坦然接受,而始终无法忘记的其实是心里的伤痛。
那种痛楚比起如今手腕上偶尔会使不上劲,或是在雨天作痛的感受,来得更为强烈、更为绵长。
在很多个日日夜夜里,每每想起任惟的名字,就会感到一阵令人麻木的心悸,酸涩的、窒息的。
这两个字也好似成为一个他生命中逐渐隐去的符号,不能被提及,不能被想起。
他理应去恨的,但是下一秒又告诉自己,错的不是任惟。
或许根本没有人有错,每个人都是对的,但由于只有他一个人选择忏悔,于是他也就成为了唯一有错的人。
忽然的,应春和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比如任惟素来自律,并不嗜睡;又比如任惟触碰自己时,温度过高的手指。
下一刻,他的手背就贴上了任惟的额头。
不出所料的,任惟额头的温度离奇的高,简直烫得惊人——
任惟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