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第3/8页)
令人悲愤的是,往往越是这样的人越不羁放纵爱搞事情,主观上还认为自己是好心。
这么多年来,因为他这种不着调的好心,我追着打过他三次。
客观点说,打死他也没什么用。
第三次是几年前去医院探病。
时逢舌头乐队重组,吴俊德老兄勤于排练,走路时恍惚了一下不小心摔进沟里摔肿了重要部位。大松买了两个大号哈密瓜拖我去探病,出了医院大门我追着他踢:
明知道人家摔肿的是那里,你还送这个!刚才还非要当场切开给人家吃……你是不是想搞事情!
他倒是蛮委屈,很严肃地解释说自己是好心,想以形补形。
打你个以形补形!
第二次是十来年前在北京莫斯科餐厅。
那日一碗红菜汤喝美了他,这家伙为了表达对大厨的认可,拍着肚皮当鼓,深情地来了一首《喀秋莎》,用的还是美声。
那天的客人少,只两桌,诧异之余都跑来找他合影,以为他是餐厅的驻店歌手。
你见过一边合影一边唱歌的没?
我见过,尴尬死我了,给我个带拉链儿的地洞,这个人我不熟。
餐厅服务员后来过来制止:先生先生停一停,我们这儿一会儿有专门的歌舞演出……
大松这个二货说:那太好了,我很擅长帮人和声。
一个小时后我追着他满停车场打:你不会看人脸色的吗!唱了一首又一首!
他边跑边委屈,说他真的以为是邀请。
第一次追着打他是因为老木。
大松的儿子叫老木,那也是我儿子,从小看着长大。
老木小时候常来云南过暑假,带着厚厚的暑假作业,暑假才刚开始,大松硬逼着人家开始写作业,自己却跑去教人敲鼓了。我见不得小家伙大好的光阴被桎梏,唰唰唰帮他写了大半本,孩子爱死我了,差点也喊我爹,坚定地认为我比他亲爹亲多了。
转过天来看见大松帮助儿子成长——追着老木满街打,边跑边谴责:
孙梓毅!你看看你那一笔烂字,屎壳郎子爬查出来的吗!是人写的吗!
又骂:你字烂成这样,将来怎么当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大松后来被我追着满街打。
那本暑假作业厚厚的,老木递给我的,卷起来就是个棒子,挺顺手。
一直到老木上了小学四年级我才没再帮他写暑假作业,写不了了,太难了。
四年级之前大松屡屡满街打孩子,理由总是字烂,我反杀他时永远用暑假作业卷儿,他永远一头雾水,一边逃窜一边严肃地回头看……
话说按他的智力水平,估计一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真实缘由。
话说按照他的评判标准,他自己也未必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老木目前18岁,牛高马大一米八五,现在在绵阳师范学院上大一,读的是环境美术设计专业,2018级,这孩子谨言慎行谋定而后动,远比他亲爹成熟。
……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三)
许多人眼中,大松是个无用之人,玩心太重,干不成什么大事情。
那些人完全不懂他——
他岂止是玩心重,他简直就是和事业二字有仇。
最明显的例子是关于手鼓。
说也好笑,明明是非洲手鼓,全世界销量最高的地方却是中国云南,若干年里这种乐器北伐西征嗒嗒咚咚,而今泛滥成灾,几乎渗透了中国每一个景区和古城。
罕有人知道“始作俑者”是大松。
当年若不是他开了滇西北第一家手鼓店,不遗余力地推广非洲手鼓且义务授徒来者不拒,后来大半个中国的各种古城一定会比现在安静……
论鼓技他在滇西北当真不做第二人想,被称作鼓王,手指翻飞时可动人魄可止儿啼。
可论起用人识人做生意,他晕得太厉害,双商皆低,极其不成熟。
他那时好心泛滥,来者不拒,二十平方米的小店而已,徒弟前后收了几十个,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学费是不收的,工资倒是发,不仅将鼓技倾囊相授,里面的不少人他还管吃住,还给人家买衣服,还帮人还债,还帮人交上大学的学费。
当时店铺租金尚低,若能趁机扩张,实现财务自由不过是几年内的事情,若能抓住风口融资开店跑马占地盘,如今新三板上市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却并没有精力开连锁店,也没有兴趣和资本对接,别人和他聊鼓店投资,他和人家聊手鼓技巧和打法节奏,好几个天使被他聊得哭笑不得,生生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