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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朱振东和廖梅带着朱夏在院里做小实验,用放大镜生火,感受大自然。林夕施那时在夜市摆摊卖衣服,靠着能言善道的咋呼劲,成了夜市一姐,刚好临近年关生意忙,这天张一寻就不情愿地被放到朱夏身边,一言不发地蹲在地上。
“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啊?”朱夏一本正经地问。
张一寻呆了,回答得好不坚定:“男、男孩啊。”
“你留着长头发,又不跟我们说话,我还以为是女孩子呢。”说着朱夏主动拉起他的手,带他去花坛中心的水泥墩子上玩。
一两个小时过去,林夕施赶回来做晚餐,见张一寻和朱夏处得好,不忍心打扰,就在一旁看着。
不知从哪里起的一阵风,朱夏一激灵,突然拉着张一寻到旁边的草坪里,摸着栀子花,问他:“好看吗?”
张一寻不敢动,点点头。
“那你送给我好不好?”
张一寻听话地应声,折下一朵花戴在朱夏头上,放下手,朱夏红着眼圈,龇牙咧嘴地对着他笑,不知怎么的,张一寻眼睛里也裹起了泪。
结果这一幕刚巧被朱振东看到,呵斥他们。朱夏一番如梦初醒的模样,像变了个人似的,立刻跑去告诉林夕施:“阿姨他带我踩草坪还摘花!”
张一寻不知所措地呆愣着,记忆出现断层,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在水泥墩子上玩。从那刻起,他深深地记住了这个叫朱夏的女妖怪。从那以后,朱夏都飞扬跋扈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而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帮她收拾烂摊子。
学前班那年,朱夏爱穿背带裤,上完厕所后不会系带,厕所里别的女孩都回班上了,张一寻正巧来,听见女厕所里嘤嘤地有人叫唤,进去一看,朱夏差点把自己勒断气。问她怎么弄的,她挂着两行泪,说记不得了。张一寻哭笑不得地帮她把带系上,结果好死不死被其他班的小朋友看见,又佐证了“张一寻是个女孩”这种惊世骇俗的传闻。
小学时他们过家家扮白娘子,张一寻就是捞不到一个男性角色,永远演小青,永远要站在朱夏身后施法,法海来了也要冲到最前帮她挡钵钵。演什么像什么,某天他照镜子发现自己唇红齿白的跟林夕施化妆后的效果差不多,他小小的心灵就崩塌了,于是就更在意自己的男子气概,说什么也不演小青了。
如果要过家家,他要当大哥,即便比朱夏小半岁,也要当她哥哥。
当哥哥的代价之一,就是帮朱夏写了六年的作业。朱夏从小记性就不好,经常好端端的突然失忆断片儿,廖梅和朱振东带她去了市里好几家大医院检查,各个医生都说法不一,基本达成共识是海马体有病变,但不影响生活。虽说记性差,但朱夏特别奇葩地对数字记忆深刻且有洁癖,算术本必须要字迹工整,看着张一寻小心翼翼写下2+3=5后,大喊一声:“你这个2写得太大了,我是女生,不能写太大!”
“你还记得你是女生啊!”张一寻哀号。
代价之二,张一寻从小成绩就好,每次都拿双百,写作文还拿过市里的奖,一直是廖梅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廖梅除了生了个漂亮的女儿,也没给世界做太大贡献,她是典型的那种命好的女人,家中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从小被宠大的,没经过什么大风浪,可能就是像白开水一样,才被当时过分活跃的朱振东看上,一喝就戒不掉了。
张一寻的优秀,一度让朱夏很有压力,因为只要她拿不了双优,就看不了《美少女战士》。为此张一寻从五年级开始,就故意考差,进游戏厅,还学大孩子骂脏话,以致他的人设在廖梅面前完全崩塌,左看右看,觉得还是自家的女儿好。
六年级的集体照里,全班只有张一寻没看镜头,原因是当时朱夏被旁边的同学踩到脚,叫了一声,张一寻条件反射地看向她,这一切刚好被镜头捕捉了进去。
后来有堂作文课的题目叫《我的好朋友》。张一寻的作文被当成范文在班上念,他写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
老师问张一寻:“你们做过最亲密的事是什么呀?”
他说:“看着她。”
这间位于皇城根的老房地段绝佳,但设施老旧,电梯总会分时段吱吱呀呀的,从电梯出来走到他们这间房,要穿过四条走廊,路过各色的内裤胸罩、红灯笼和中国结。
关于同居这事儿,他们跟家里人的说辞是,朱夏睡床,张一寻打地铺,朱夏的家里人都信得斩钉截铁的,只有林夕施比较鸡贼,在一堆牛肉干、猪肉松、老干妈的土特产里,塞了一包避孕套。
两人都是头一回跟异性同床共枕,难以入眠,相敬如宾地穿着睡衣背对着睡,但被子中间漏风,晚上会被空调的凉风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