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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姓名?”
“奥拉旭·达·西尔维拉,国民警卫军上校。”
“职业?”
“种植园主。”
“年龄?”
“五十二岁。”
“住址?”
“伊列乌斯市郊区‘好名种植园’。”“你知道人家告你的罪吗?”
上校又清晰又响亮地说:“我知道。”“你有什么为自己辩护的话要说吗?”
“我的律师们会代表我说的。”
“你有律师吗?是谁?”
“维尔吉里奥·卡布拉尔博士和鲁伊·丰塞卡博士。”
法官指指犯人坐的长椅。“你可以坐下。”
可是奥拉旭站着不动。布拉兹会意,就把这张叫人丢脸的长椅搬开,用一把椅子来代替。即使这样做了,奥拉旭还是不肯坐。这一来在庭上引起了骚动。于是鲁伊律师请求法官,给被告站立的权利,免得坐在这表明身份的椅子上。法官答应了他这请求,于是,从这间屋子的四面八方,都看得见上校那魁梧奇伟的身子,只见他两条胳膊抱在胸前,眼睛紧盯着法官。那小孩子站起身来,想看得清楚些。他觉得上校一表人才,真是个叫人难忘的人物。
法庭书记官宣读起诉书。许多证人做的证言一段接着一段,这一读就读了整整三个钟点。律师们时不时在纸上写些笔记,热纳罗律师手边还搁着一叠笨重的法律书。等到书记官读完起诉书,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法官就宣布退庭一小时,让大家吃中饭。陪审官们是不准和别人讲话的,因此就留在庭上,由旅馆里送饭给他们,饭钱由市政府付。只有卡米洛·戈埃斯一个人例外,他害着胃病,必须吃规定的伙食,所以他的午饭是由自己家里送来的。
那个来看开庭的小孩子握着他父亲的手,离开了法庭,可是,等到法警摇着大铃,召集书记官和律师上庭的时候,他又回到门口来了。奥拉旭又走进来,站在法官面前。检察官开始发言了,不出人们的预料,他的控诉的确算不上什么。他讲了半个钟点,话里有许多漏洞,存心给被告律师机会。然而,他结果还是遵守了惯例,要求判处最重的刑罚,那是说三十年有期徒刑。跟着是热纳罗律师发言,他讲了两个钟点,把那些证言详详细细地分析了一通,据他说,可以确凿无疑地证明,那凶手正是奥拉旭雇用的一名“卡勃拉”。他在通篇讲话里夹杂了不少法律书上的引语,有些是法文的,有些是意大利文的。他把那个在发生谋杀案的前一晚跟凶手讲过话的戴假宝石戒指的人的证言大肆渲染了一番。他谈到塞克罗·格朗德争夺战的经过,最后说:“如果被告不被判决有罪的话,伊列乌斯地区的‘公道’就简直是最悲哀的闹剧了。”他接着引用了几句拉丁话,就坐下了。这些几国语言的引证,乱七八糟地夹在一起,弄得旁听席上的人们简直一句也听不懂,可是对热纳罗律师的敬仰心还是丝毫不减。不管他代表哪一方,那没关系。大家总是把他尊崇为伊列乌斯的一个杰出人物。
接下来是福斯托博士发言,来看热闹的人都伸长了脖子。他是个伟大的演说家,没有到这里来以前,名声就先传来了,因为他在巴伊亚替人辩护的演词是脍炙人口的。说实在的,伊列乌斯人情愿他在本案中代表被告发言,可是大家都知道,西尼奥·巴达洛给了他十五康托,要他效劳。他讲得不长,为了想留些材料预备答辩,不过他讲得夸夸其谈,声音里充满了感情。他提起了那个死了丈夫的妻子,那个死了弟弟的哥哥,跟着把儒卡·巴达洛颂扬为“可可地区的游侠骑士”。他的声调抑扬有致,当他讲到奥拉旭,“一个当上‘雅贡索’头子的‘雅贡索’”时,口气万分愤慨。话得说回来,他提起“那个可怜巴巴的、抱恨终生的寡妇”奥尔加时,口气却再温和不过。讲到末了,他再对陪审官们的崇高的正义感呼吁了一番,就结束了。跟着,法官宣布退庭,让大家吃晚饭。
当天晚上,来旁听的人越发多了,那孩子好容易才占到了座位。商行里的职员们在早晨和下午都不能来,如今可都争先恐后地抢站立的地方,一直挤到了这市政厅的楼梯边。
晚上开庭的时候,第一个发言的是维尔吉里奥,他针对热纳罗律师作答辩。他着手击破原告方面提出的证据,指出这桩对奥拉旭的控诉案的弱点。他提起那个戴假宝石戒指的人(检察官提出的证据主要就建立在他的证言上),说这家伙是个名叫费尔南多的小偷,几年前来到了伊列乌斯,当了流氓,天知道靠什么生计来混日子,这一说,庭上引起了一阵骚动。再说,“这个原告方面衷心喜爱的证人”,因为犯了浮浪罪和妨害治安罪,眼前正被关在伊列乌斯的一间牢房里。这样一个人的话又有什么价值呢?这是个小偷,是个流氓,是个骗子啊。维尔吉里奥跟着宣读了一段从一个西班牙酒店掌柜那儿得来的证言,那戴假宝石戒指的人跟凶手就是在他的酒店里谈话的。据西班牙人说,这个证人一向是个出名的骗子,喜欢讲故事,捏造事实,再说,酒店抽斗里有两回失窃了金钱,他疑心就是这戴戒指的人干的好事。这么说,这种证人的任何证言又有什么法律价值呢?对这等人讲的话,难道还有相信的理由吗?讲到这里,律师先望望法官,看看陪审官们,然后才对庭上的人们扫了一眼。他接着讲自己对塞克罗·格朗德争夺战的看法。他提到了从前那桩争夺土地产权的诉讼案,结果巴达洛家败诉。他还提到了维南西奥土地登记处的纵火事件。讲了两个钟点后,他最后呼吁对他那当事人主持公道,才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