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亚马多和他的三部曲(第2/6页)

作者塑造了一个残暴、骄横、粗鲁的地主的形象:奥拉旭。他当驴夫起家,后来发了财,搞可可种植园,养了些如狼似虎的狗腿子,用“霸占的骗局”和埋伏狙击等手段,把小农的可可林并进他的种植园。他杀人不眨眼,翻脸不认人,成为当地的一个大恶霸。

他娶了一个商人的爱女埃丝特做妻子,巴望砍伐了那座原始森林,将来儿子可以进政界,当州长。巴伊亚反对党党魁派维尔吉里奥律师来帮他的忙。起先,双方在法院里勾心斗角地斗法,终于闹成了全武行,前后历时一年半,猩红的鲜血流在黑色的土壤上,那是天底下最适宜种可可树的土壤啊!

政局的变化决定了胜负。奥拉旭的亲信在伊列乌斯当了政,他们把他尊为“可可地带的大恩人”。天主教会也来凑热闹,把当地的教区升为主教区。伊列乌斯市披上了节日盛装,欢迎新来的主教。

亚马多在描写这场争夺战的同时,连带暴露了政府和法院的阶级性,天主教会的反动性,阐明了大种植园的形成、城市乡镇的诞生、自由职业的兴起等过程。

在刻画地主和政客的同时,作者也揭发了为虎作伥的法官、警官,假冒为善的神父、教士,投机取巧的律师、医生和记者,浑水摸鱼的职业赌棍、淘金女郎,唯利是图的出口商等的真面目。

另一方面,作者用同情的笔墨来描绘被压迫的劳动人民。他们多半穷得实在没办法,才撇下了亲人,离开了家乡,来到这片新兴的可可地带,结果在大地主的种植园里当雇工,起早摸黑地干活,挣着一点点工钱,被种植园里的铺子重利盘剥,弄得一辈子背地主债,终身给束缚在这片土地上。有的不甘于长此以往过苦日子,只得铤而走险,替地主干杀人的勾当。作者塑造了两个叫人难忘的形象:黑人达米昂和红白混血儿安东尼奥·维克托。他们俩都是小农出身,同样走上了当狗腿子的道路。可是他们的心地还是善良的。黑人达米昂跟巴西大多数劳动人民一样,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天真得像个孩子,认为替东家杀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知道那是罪恶。可是一旦激发了他的良知,迟钝的脑筋就开动起来了。他在埋伏的地方看见幻象,弄得神经错乱。他从此没有复原。

安东尼奥·维克托离开了情人,到南方来寻找发财的机会。他被东家提拔,专干杀人勾当,爱上了混血姑娘蕾蒙达,一心想娶了她,两口子住在一所小屋里,耕种一片地。在他那小天地里,他只有这些憧憬,满以为在这不平等的世界上可以与世无争地过日子。

亚马多还写到那“生命的渣滓,社会的下层”——妓女。她们多半是贫苦的混血儿和黑人姑娘,被地主和监工糟蹋了,到头来沦落到小镇的妓女街上。她们的主顾就是受尽压迫的种植园工人。亚马多写三个命运相同的姐妹,年迈的父亲死了,没钱下葬,同街的妓女和客人凑了钱请神父来做祷告。同是被侮辱被损害的可怜人,感人至深。

亚马多还写到了知识分子的苦闷。青年律师维尔吉里奥一心向上爬,巴望在政界飞黄腾达。他来到了可可地区,当了奥拉旭的得力助手,和他那年轻的妻子一见倾心。她是个有教养的姑娘,嫁了这个杀人魔王,住在种植园的大厦里,一直提心吊胆地过着痛苦的日子。她碰见了这温文尔雅的律师,就爱上了他。他们计划双双出走。结果没走成,她害热病死了。奥拉旭事后知道了这段私情,就打发人在大路上狙击律师,律师明知道有埋伏,心甘情愿地走向死亡。

《黄金果的土地》写的是三十年后的事。美帝国主义的代理人通过巴西出口商,勾结所有的出口商,趁一次奇货可居的机会,把可可市价提高了两倍多,结果伊列乌斯畸形繁荣了三年,第四年初市价惨跌,五个月内跌到五分之一也不到,种植园主们纷纷破产,土地换了主人,落到出口商的手里。

在本书中气焰万丈的已不再是大地主而是出口商:巴西资本家祖德、德国纳粹分子施瓦茨和在幕后操纵的美国人卡尔班克斯。那旧时代的宠儿,大地主奥拉旭,在这资本家和帝国主义分子狼狈为奸的新时代里,渐渐失去了威权。他眼看做律师的儿子西维汉拉倒向了法西斯主义,加入了统一党。施瓦茨多方挑拨西维汉拉跟他父亲作对,双方为了争夺埃丝特的遗产,弄得对簿公堂。上校死也不愿把自己的大地产分割,又使出拿手的“霸占的骗局”:命人伪造埃丝特的遗嘱。施瓦茨又怂恿西维汉拉要求法院宣判奥拉旭年事太高,无能力管理财产,指派西维汉拉当财产管理人。上校试图顽抗,布置了武装人员,不许法院派去的人进他的种植园。后来,法院公布了判决书,他才知大势已去。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这番可再支持不下去啦。等法警走到他房门口,他来不及等亲生的儿子来,就像小鸟般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