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现象(第3/6页)

昭男看完以后,觉得世上无奇不有。

前些日子,他去敬子家,恰逢她出门不在。过了一会儿,敬子回来了,脸色苍白疲惫得令弓子和昭男吃惊,看了这封信,就知道原委。

“妈妈,你怎么啦?去哪儿了?连我都不能告诉的好地方到底是哪儿?妈妈……”

昭男听见去门口迎接敬子的弓子声音不对头,赶紧从会客室的椅子上站起来。

“妈妈,是不是爸爸出事了?”

“等一会儿,先给我一杯水。”

敬子看见昭男,叫了声“田部大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昭男心想,敬子是不是责怪或猜测自己在薄暮时分与弓子单独在一起。

“不知道您不在……正要告辞……”

敬子点点头,呆滞无神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昭男问。

敬子在信中这样叙述当时的情景:“终于回到家里,没想到能遇见您,又看见弓子心情愉快,我一下子放心了,同时也感到难过。您问我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您的关心更使我觉得懦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弓子拿来冰水,敬子一只手抓着会客室敞开的门喝完。“啊,真舒服。是青梅酒吧?”

“我也给大夫倒了一杯青梅酒,他都喝醉了。”

“是嘛。”

“有点言过其实。”昭男不好意思,但他用医生的口吻说,“好像哪儿有点毛病,我给您看看吧。”

“不用了。天气太热……我松松腰带就会缓过来的。”

“是嘛。”昭男回到客厅里。

当时,敬子没有告诉昭男自己算命去了。

“所谓算命,其实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仙姑在招魂。我怕得要命,要不是有朋友陪着,恐怕会吓得跑出来。”敬子在信中这样写道,“跟我同岁的这个朋友,丈夫冷漠寡言,平时从不交谈,于是她到仙姑那儿把丈夫的生灵请出来,通过仙姑的嘴进行对话。据说可以谈论平时从不接触的各种话题。”

“如果是死别的人,尚能理解,这个朋友居然通过仙姑跟现在还在一起生活的丈夫对话,实在无法理解,简直不可思议。她毕业于音乐学校,是个很新潮的人……不过,看来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不能真正交心的夫妻。”

敬子的信继续写道:“实际上,一切互不隐瞒、坦诚相见的夫妻也许很少。这么一想,不由得心惊肉跳。岛木和我在一起生活,似乎也是无话可说的人。”

敬子因为岛木毫无线索,走投无路才去求神问卦。当然这个朋友也是婚姻不幸,经常向敬子诉苦,但这回轮到她来同情敬子。

“不管怎么说,你先和他说说话。岛木藏到再远的地方,仙姑也会把他招回来的。”

看来这位朋友对仙姑坚信不疑。她说自己的丈夫通过仙姑的嘴还坦白了有外遇的隐情。

“你说怪不怪?我去仙姑那儿不久,他在家里也主动和我说话了。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去仙姑那儿啊……”

敬子抱着万一能和失踪一个半月的岛木说上话的侥幸心理去的。

“当我在供奉着什么神灵的小屋子里听到仙姑说‘这是亡灵,他已经死去’的时候,恐惧得浑身颤抖。仙姑说:‘好吧,你和亡灵说话吧。他也有话想跟你说。’但是,我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好容易才问道:‘你在哪儿?’对方回答说:‘准备上出租车……然后乘坐……现在不能说,不能说。’那声音既像岛木的,又不像。我实在无法忍受仙姑的怪样,就拼命求她‘赶快还魂吧’。”敬子在信中写道,“这不是跟巫婆跳大神差不多吗?田部大夫如果见到那个人,恐怕会有另一种医学上的见解。那个四十来岁的仙姑骨瘦如柴、脸色煞白,神灵鬼魂附体的时候,就跟歇斯底里大发作一样。我想,要是她一天被鬼魂附上几次,这个身架也受不了。”写到这儿,敬子的心情似乎稍见平稳,但下面又说,“临走的时候,仙姑说:‘你必须慰藉死者的魂灵。’我一听,浑身像瘫了一样泄气。”

敬子还写道:“孩子们都已经懂事,我也要考虑以后的生活方式。”她甚至还谈到今后的生活安排:“即使岛木回来,恐怕这栋房子早晚也要出手,搬到别的地方去住。搬家之前,现在空着的房子想租出去,虽然不是特别着急,如果您知道谁需要租房,请介绍过来。”

最后还有一段出乎昭男意外的话:“尊兄令郎生日之际,本想略表心意,但家里诸事缠身,以致错过。另邮上一件小礼物,权表歉意。”

邮寄来的是一辆精巧的高级轿车模型玩具,还带有电池,一摁开关就进退自如。

田部的孩子进一欢天喜地,在家里到处玩汽车。就是做其他游戏时,也会忽然想起来,把汽车拿出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