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已逝的过去(第2/3页)
“你不用逗我。不妨告诉你吧,我觉着是我那些老鼠。”
“你什么?”
“我养了一群老鼠、小狗什么的小动物。当然啦,是有点儿臭,”他挺客观地加了一句,“但我妈说是下水管。你能不能给我五先令?”
我真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他说话这么跳跃,让我觉得好像在做梦。
“五先令?”
“五先令。”
“五先令,什么意思?”
“就是五先令呗。”
“这我懂。我就是想问问,怎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上了?咱们明明在说老鼠,你却突然转到五先令的主题。”
“我想要五先令。”
“就算你确实可能想要这个数目,干吗要我掏给你?”
“为了保护。”
“什么?”
“保护。”
“保护什么?”
“就是保护嘛。”
“休想叫我掏五先令给你。”
“那,好吧。”
他又好一会儿没说话。
“不及时交保护费,是要出事的。”他一副说梦话的样子。
就在这神秘的气氛中,我们的谈话画上了句点,因为这会儿车开上了公馆车道,我看到扎飞站在台阶上。我熄火下车。
“嗨,伯弟。”扎飞说。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接口。我向四周瞧了瞧。那小子已经不见踪影了。“扎飞,”我说,“关于西伯里那小鬼,他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那,依我看,他是脑瓜坏了。他刚才居然管我要五先令,还念叨着什么保护费。”
扎飞纵情大笑。只见他一身古铜色肌肤,身强体健的样子。
“哦,这事儿呀,这是他最近搞出来的新花样。”
“什么意思?”
“他看了好多黑帮电影。”
我顿时眼前一亮。
“所以他干起了敲诈的营生?”
“是啊。挺有意思的。他逢人就索要保护费,数额根据个人财力不等。还小有成绩呢。这小子有经济头脑。我要是你啊,可一定交。我就交了。”
我大吃一惊。这倒不是因为这话更加证明那个无耻小儿思想病态,而是因为扎飞对此居然能付之一笑。我敏锐地观察他。我从一开始就察觉出他的态度颇为异样。平时呢,每次见到他,他莫不在为经济状况忧心忡忡,打招呼时双眼无神、双眉颦蹙。五天前在伦敦,他就是那副模样。那么,此刻他如此喜气洋洋,就连说起西伯里,口气都近乎纵容宠爱,令人悚然心惊,这究竟是什么名堂?我感到这是一个谜团,于是决定探探口风。
“你婶婶还好?”
“挺好。”
“听说她搬回公馆住了。”
“是。”
“归期不定?”
“嗯,对。”
这就是了。
我必须提一嘴,可怜的扎飞日子一直不好过,原因之一就是婶婶对他的态度。这位夫人对继承的问题一直耿耿于怀。瞧,西伯里并不是扎飞的叔叔、已故第四世男爵的亲生儿子,而是扎福诺夫人上一段婚姻的遗留产物,因此,西伯里就不是老爵爷眼中的“嫡子”。要知道,在继承头衔的问题上,不是嫡子,就根本没戏。男爵四世归天之后,扎飞顺理成章地捞到了爵位和地产。这些都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但是这种事情跟妇人家的无论如何就是说不通,未亡人对他——这是扎飞告诉我的——没一天好脸色。她的惯用伎俩是搂着西伯里,用目光责备扎飞,好像扎飞强占了人家母子的财产似的。她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她用态度表明,她自认是卑鄙手段的牺牲品。
总而言之,扎福诺遗孀和扎飞没有成为莫逆之交。他们关系一向紧张,我想说的就是,每次一提到她的名字,扎飞那清秀的脸上就会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并且有一丝抽搐,就像扯到了旧伤口。
但他现在却露出一副笑脸。即使听我提到她住公馆的事儿,他也不为所动。很明显,这里头有秘密。有什么事故意瞒着伯特伦。
我单刀直入。
“扎飞,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这么乐得慌。你骗不了我,我可是堂堂‘鹰眼’伍斯特。坦白交代吧,伙计,有情况。你乐得要命,究竟是为什么?”
他犹豫了,并眯缝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
“你能保守秘密吗?”
“不能。”
“算了,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一两天内就要在《晨报》上公开了。伯弟,”扎飞压低声音说,“你猜怎么着?我婶婶这个社交季就脱手啦。”
“你是说有人打算娶她?”
“没错。”
“是哪个白痴?”
“你的老相识,罗德里克·格洛索普爵士。”
我目瞪口呆。
“真的假的?”
“我当时也很吃惊。”
“但他老先生不可能想着娶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