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基质(第3/4页)

每当马斯特斯向病人或其他医生说明情况时,约翰逊都坚定地站在他一边。“让我加入是他的聪明之举,当有一个女人在场,就会让事情变得不一样。”她说。她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询问了马斯特斯选择自己的原因。如果说是要让这项研究更易进行,她很好奇他为什么不委托自己的妻子莉比来搭档。

对于私人问题不太热情的马斯特斯保持着镇静与权威的语调。“事实上,曾有一次,我的确征询过她的意见,”他回答说,“但是她既没有这方面的背景,也压根没有什么兴趣。”

马斯特斯最想寻找的东西,他的妻子却没能给他。他说服自己相信约翰逊和他一样,有非凡的奉献精神,在追求过程中持有同样的热情。作为她的老板,马斯特斯很乐意训练她——把所有解剖学、生物学以及生理学复杂难懂的知识都教导给她——让她对他们的领域精通熟悉。他总会好话说尽,哄她没完没了地工作,日复一日,没有周末,鲜有假期。她没完没了地收集个人病史,观察着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的性爱过程。但她却干得起劲,就好像自己的人生从没有假期这个东西一样。

第一年年终之前,弗吉尼亚·约翰逊对于马斯特斯的重要性迅速增加,甚至被邀请参加他在家举办的派对。刚进门,马斯特斯就把她介绍给莉比认识,她们亲切而简短地寒暄了几句。约翰逊与华盛顿大学的顶级医生和教授以及城里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站在一起。她整晚都与同伴们默默地处在客厅的一角,小口抿着杯中的饮料,突然发现有位凶猛的老女人正向自己接近。

“我倒想见见比尔所找到的这位模范人物——这位完美的女人——”这个女人叫嚣道,所有人都听得到她的声音。约翰逊感到有些窘迫。“她几乎是在那个优雅的场合下大叫了起来,”约翰逊回忆道,“我只能转头就走。那是我开始和他一起工作刚几个月的时候的事。”

对妻子和家人,马斯特斯声称自己只是出于善意,伸手帮一把这位勤勤恳恳工作、当时又有些不太走运的女人。“很小的时候我就记得她,”豪伊·马斯特斯说,约翰逊太太接受他父亲参加周末聚会邀请的时候,他当时才六七岁。“有些周日,她会来我家,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有一次感恩节,马斯特斯甚至邀请了她的父母,埃德娜和哈里,还有她的孩子们。埃谢尔曼一家已经从斯普林菲尔德搬到了一个离自己女儿更近一点的地方,找不到保姆时,他们也经常帮忙照看两个孩子斯科特和丽莎。尽管结了两次婚,约翰逊依旧没有彻底摆脱自己母亲的情感控制。晚饭的餐桌上,马斯特斯将自己的说服力施展到了埃德娜身上。

“您将弗吉尼亚按照一个女人的样子抚养长大。”他用一种医生似的肯定语气谈起。

埃德娜之前从没有见过马斯特斯,但她被他的恭维打动了,好似自己的女儿依旧是住在家里的那个少女。“她被抬举了——以为自己受到了某种称赞,”约翰逊记得,“某种角度来说,他的确是这个意思,因为我是有史以来最顺服的人。”然而,同时代人记忆中的约翰逊着迷于马斯特斯和他的研究,就好像她已经得到了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某些东西一样。她并没有表现出一点被操纵或强迫。恰恰相反,他们说,她成为了一个渴求的学生。马斯特斯甚至带她进入手术室,使她得以亲眼看看那最真实的基础解剖,在那儿她也见识到了他的高超技巧。“他把我放在手术室的目的是让我可以知道输卵管是什么样子的、位置在哪儿——这让外科主任相当气愤,每当看见我在那儿的时候,都会大叫,”她回忆说,“马斯特斯是一位杰出的外科医生。外科的员工都对他崇拜有加。他的确可以把汉普蒂·邓普蒂[2]重复原形。”

约翰逊的热情对于那些在医院自助餐厅餐桌前听她讲自己见解的医生、护士和员工来说感受非常明显。在狂热的激情驱使之下,她似乎已经开始阅读并吸收所有性爱相关的著作。“我们经常在午饭时间碰面,经常谈到性爱这个话题,”谢尔曼医生说,“她说得很棒,特别是关于《金赛报告》(Kinsey Report)。”她说服谢尔曼让她和马斯特斯在6点下班后继续使用他三楼的医学办公室,这间房间就在马斯特斯办公室走廊对面。谢尔曼把检查室的钥匙留在办公桌抽屉里,便于两人观察实验对象的做爱过程,这是他们研究的一部分。“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谢尔曼说。

作为一个近距离观察者,谢尔曼对于约翰逊第一年里的迅速转型感到十分惊讶: 她从一个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档的冷漠秘书,变成了一位富有见识和创造力的助理,并帮助马斯特斯从纽约一个基金会处获得了早期研究基金,赞助了他们的生殖研究。由于马斯特斯依旧保留着自己在医院里不孕不育门诊和妇产科医生的工作,所以他对约翰逊的依赖也在加强,要求她不断推进他们的性爱研究。“比尔是这个研究项目的领头人,但实际工作都是弗吉尼亚在做。”谢尔曼回忆说。如果说马斯特斯提供了理论以及知识框架,那么约翰逊提供的则是成功所需要的常识和实际的沟通技巧。一旦研究项目进行,她就会是不可或缺的。在养家的同时,在探索人类性爱的界限中,她毫无疑问地成为了马斯特斯实际上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