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离校(第2/3页)
这些被激怒又出于自我保护的同事们还觉得马斯特斯揭开了医学训练的一个伤疤。它揭示了毫无准备的内科医师都在如何回答基本的生理问题,也暴露了所谓的女医生并非真的对女性非常了解。部分人还是倾向保留医生与病人间不可挑战的神圣领地。“当我听到这些时还有些茫然,我们对这样的研究意味着什么有点困惑。”罗伯特·伯斯坦医生回忆道,而一位高年同事则认定马斯特斯非常鲁莽。这种研究正好显现了像伯斯坦这样的年长医师缺乏对病人日常性生活的把握。“我对性研究并不在行,”他解释道,“当一个年轻妇女怀孕或疑似怀孕的时候,我随便做什么都会带来麻烦。你最好坐着听她发牢骚。只需倾听并且点头,给她一些指导和镇静剂。如果是在旧时代,你可以给她一个拥抱,然后说:‘你会一切顺利的。’你会对自己那个拥抱背后的能量感到惊讶。”这种旧式的乡村医生看似礼貌和舒服的诊治方法是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研究极不推崇的。医生们无法再用亲切殷勤来掩饰自己的无知。他俩激怒的对象包括相当比例的医学生,马斯特斯后来估计大概有20%到25%的人对研究的得体与否提出了异议,其中还包含3位高级别的同事。
当马斯特斯最终与艾伦讨论这些反映的时候,老朋友让他不必担心。有院长伊桑·谢普利作后盾的艾伦肯定地对马斯特斯说:“比尔,他们只是在抱怨,他们并没有对此写点什么。”他向马斯特斯提及大学的指导方针,并且指出:“这段小字说明,我不需要跟执行委员汇报,除非有什么书面要求。”马斯特斯对这位同盟化解麻烦的“院长式”做法非常钦佩。但由于艾伦没有第一时间行动,马斯特斯与约翰逊还是遭到了医学院的抵制。马斯特斯原本相信一场率真的演讲能够消除关于他们研究的“未经证实的流言”,但事与愿违,这场陈述只是创造了更多的谣传,甚至大家都坚信影片中某位裸体的无脸女人就是吉尼·约翰逊。
“我们认出了她的手指甲,”弗里德里希说道,并且肯定同事们都因为见过约翰逊修剪过的指甲。“她涂的那种指甲油的颜色以及指甲的形状。我们常常看到她的手指,因而非常了解。所以我们才会惊呼:‘噢,这是吉尼,吉尼!’我们这些住院医生都认为这无疑就是她。”当影片结束,弗里德里希走向吉尼,转头耳语道:“吉尼,那人跟你长得很像。”弗里德里希回忆道:“而她莞尔一笑,好像我说的这句话逗乐了她。”
有几个人对影片的产生过程较为熟悉,包括摄影师克莱默·路易斯和约翰逊本人,他们都否认约翰逊是其中那个无名的女模特。“影片中的人都是志愿者,”约翰逊坚称:“天哪,我只是那个收录声音的人。我是研究的协助人员,不可能也参与了影片。我没有加入试验。”但是关于她可能参与的嘲笑和议论反映了医务人员对于马斯特斯这一重要研究项目与日俱增的反感。在诊室里,保密工作开始升级。图解部门技术人员的路易斯和常常监察病人呼吸及其他重要体征的生理学教授威廉·斯莱特小心翼翼地坐在可移动的屏幕之后,全神贯注地盯着监视器,对镜头外的脸部没有任何兴趣。斯莱特,这位严肃、眉毛浓密的医生,一直表现得对自己的这项工作不太自在,或许就如路易斯所承认的,“她们当中的一部分可能是妓女”。但不管怎么样,路易斯和斯莱特都极为专业,并且遵循着马斯特斯永远不要讨论工作内容的嘱咐。他们将马斯特斯看作自己尊重的医生和朋友,这份晚间在医院冒险而为的工作给自己带来的不过是些额外的收入。路易斯不断努力想要让阴道内毛茸茸的成像变得更为清晰。他监督着伊斯曼·柯达在绝对机密的情形下处理这些影片,防止有人在实验室中拷贝这次“曼哈顿计划”(Manhattan Project)。院系里诋毁马斯特斯的人很清楚路易斯可能会是透露相关秘密细节的源头,当然前提是他愿意成为告密者并夹着尾巴离开同事的话。“有些医生会来询问我看到了什么,但我拒绝回答他们,”路易斯说道:“我将这看成是一件私密的事情,而我只是完成分内的工作。”马斯特斯与约翰逊偶然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但又不敢挖掘更多。有一晚,吉尼带着从医院食堂买回的零食和饮料,乘坐电梯返回诊室。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看到一位对他们研究表示过不满的医生正将听诊器放在诊室挂白大褂的那面墙上偷听里面的声音。
“为什么?你好,医生!”吉尼大声说道,她如蜜般的嗓音中透露着十足的讽刺。独自在黑暗中的医生在她的顽皮笑容和兴高采烈中尴尬不已。医院其他科室的医生都莫名其妙地在那儿徘徊,好像关他们的事一样,也许是基于偷窥的冲动,想看看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有更为不齿的侵犯: 马斯特斯和约翰逊收到过一些信件,里面是从原妇产科医院的街对面偷偷拍摄的几幅他们遮蔽的门诊窗户的巨大照片。就像马斯特斯后来观察到的,“人们为了发掘正在进行的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