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6页)
我突然明白,上一周碰见姐夫,他说去安丘,原来是看病啊。
这天下午,二哥出差回来了,到父亲这边来转了一圈就走了。
漆黑的夜晚,风呼呼地刮着,盖不过二哥那边的吵架声。二哥二嫂结婚没出一年,两人就进入了战火纷飞,把吵架当饭吃,吵架就像日出日落行云流水太平常了,不吵反而觉得不正常。
“你干什么的?做饭都做不熟,你连做饭都不会做了,还会做什么?”是二哥的声音。
“我又不知道你回来,你吃得那么急,馒头能熟吗?”二嫂的声音。
“饭做不好还找理由,你就有本事找理由,有本事你给我生个孩子啊!几年了,你看人家高守桂,一年结婚的,孩子都两个了,小的都会叫大大了。”二哥声音提了一档。
“不生孩子就怨我啊?”二嫂有点委屈。
“你怨我啊!好啊,我再找个试一试,你看能不能生。”二哥来了犟。
“嘤嘤……王保贵,你混蛋!你经常不着家,我老老实实守妇道,你回来就这样对待我啊!”二嫂气得骂起来。二嫂的嘴在邻居四里是出了名的。
“有本事你下蛋,别‘咯咯咯’瞎叫唤!”二哥说。
“唉!我去看看。又吵开了。”父亲从炕上披衣出去。父亲刚出门,碰见二嫂推门进来。
“叔,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看,他一回来就找我茬。”二嫂哭着告诉父亲。“你今晚和你娘一起睡吧,我到西屋。这样吧,明天我要去县医院看你姐夫,让你姐姐陪着你一起查查,别老这样打来打去,整天吵得鸡飞狗跳,搅得左邻右舍不安稳。”
第二天等到父亲卖完火烧,我们步行10公里走到飞水,在寒风中等了不知多长时间才等到了一辆过路客车。
一周没见姐夫,明显苍老了,胡子拉碴的,脸色倒是比以前好多了,有了点红晕。
姐夫穿着浅蓝色病员服,斜躺在病床上,看着一本杂志。
“叔,来了。”姐夫见我们进来,欠了欠身,要起来。我拿过那本杂志来看着,是一本《山东文学》。
“别动!别动!”父亲赶紧劝道,“他大哥,你也跟着受累了。”姐夫的哥哥在陪床。
“现在怎么样了?”父亲问。“比刚来好多了。”姐夫说。“究竟怎么弄的?”父亲问。
“医生说,跟吃乙双吗啉有关,那药毒性太大。我吃了好几年了,真没想到。”姐夫神色黯然。
“你吃那药干啥?”父亲不解。
“我以前有牛皮癣,春天夏天经常犯,就断断续续地吃乙双吗啉,没想到吃出病来了。”姐夫后悔地说,“可不吃这药,别的药又不太管用。”
“你不治不就行了,又死不了人。”父亲说。
“当时不是嫌难看么,其实那病不治也就那样。”姐夫说。
等到医生查完房,父亲拦住姐夫的主治医生。医生姓孟,是医院的内科专家,戴着黑黑的眼镜,个头不高,干练果断。
“医生,问一下,他的病怎么样啊?”父亲问。
“是吃药吃的,这药很毒,他也敢吃这么长时间。这种药是一种免疫抑制剂,很容易引起白血病,是一种极强烈的致白血病的细胞毒药物。它在治疗牛皮癣的同时,对骨髓的造血细胞有很强的抑制作用。所以啊老大爷,你儿子的病现在不敢保证。”那医生说。
“他这病能不能治好啊?”父亲听不明白。
“也有治好的。他的病还不严重,看化疗效果。最关键的是你们家属要配合,要有信心。”医生说。
“13床,赵葆民,该输血了。”一名护士拿着200CC成分血进来。
妇科门诊,姐姐正领着二嫂检查。
“你丈夫怎么不来?不能怀孕是夫妻双方的问题。但你现在是子宫后倾,也可能导致不孕。”妇科医生说。
“他犟着不来,说不怀孕是我的原因,整天埋怨我。”二嫂说。
“不检查,谁知道是谁的原因呢!”医生说,“这样吧,你们回去再试试。夫妻不要吵架,要和谐才更有利于怀孕。过生活时臀部垫一个枕头,试试再说。”
“医生,我需要吃药吗?”二嫂问。
“吃什么药?用不着。”医生说。
“叔,我领着小朱查完了。”二嫂姓朱。姐姐把父亲领到楼道上对他说,“医生说了,不怀孕可能是她的原因。子宫后倾,难怀孕。医生建议保贵也来查查再说。”
“回去再说。”父亲说。
“叔,我想留在这里陪床,你回去和鸡场说一声。”姐姐说。
“也行,替替他大哥。多安慰他。我回去再凑点钱,不管怎么着,等他好了再说。不好那也没办法了。”父亲说。
病房里静静的,临床一个患再生障碍性贫血的病人在静静地睡着,陪床的是一个小女孩,困得像磕头虫一样,几次都要趴在病床上。姐姐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