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14页)
西集田离镇区很近,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老董,镇上李书记来看你了。”曹地田在董宾利屋门口喊着。
“快来!快来!李书记。”董宾利有50岁了,人看着很精明,也是多年村主任了,所以他捣鼓下乔辉权是蛮有把握的。
“老董,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村委原来老乔的事情,听说他一直上访要钱,是怎么一回事?”我问董宾利。
“李书记,辉权这事,百姓意见可大啦!盖液化气站,他挪用村里卖树的钱,我们都算不出多少,反正村集体的大树都让他杀光了。他支部书记不干了,清账的时候,村委竟然欠他30万,他整天往镇上跑就是要这30万。你知道这30万怎么欠的?他不是自己种着果园吗,不到五毛钱一斤的苹果,他卖给村委拉出去给高密和镇上党委各部门送礼,你说多少钱一斤?两块五啊!那几年都欠着他,这就攒了10多万。剩下20多万全是利息,高利贷利息。村委没有钱,他把钱借给村委放高利贷,都是驴打滚滚出来的利息。我干了支部书记后,他整天找我要钱,不用说这钱不该给他,就是给他,让他折腾的村里早就没钱了。”董宾利说。
“行,老董。老乔去找我的话,我先应付着,等调查明白了再说。”我说。“李书记,在哪里啊?找车去接你去。到计生办来喝水,晚上我组织了几个部门负责人给你接风。”计生办主任卓满图打来电话。
刚到计生办,就见几个人摁着一个大肚子妇女往面包车上塞。“一个跑计划生育的,七个月了,刚抓住。送到卫生院去流产。走,李书记,进屋喝水。”卓满图告诉我,“老王,人抓到了,把他父母放了吧。李书记,没办法,计划生育太难弄,我们只好连他们家里人也要弄来作威胁,才能把逃避的妇女弄回来流产。”卓满图苦笑着解释说。
一周下来,基本上全面了解了集田情况。这么多事情,乱七八糟。
“李书记,别着急。干活凭热情、激情不行,这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不要着急,时间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镇长藤飞说。
腊月二十,正是集田大集,我刚要出去逛逛,于清心给我打电话。“李书记,西集田又来上访了。来了15个。为头的是一个叫乔功昌的,反正都是乔辉权撮弄的,给董宾利罗列了私分集体用地、大吃大喝、滥用职权等八大罪状。这些我们都不稀看了,每次来都是这样,趁着赶大集过来凑凑热闹。这些上访的都是乔辉权一天出30块钱补助找来的,不然他们来凑这热闹。”
“你想办法把他们打发走,等我找乔辉权谈。”我说着,听见外面门响,一个老头门也不敲就进来了。
“大爷,你找谁?”我问。
“我找你。你是新来的李书记吧?我是西集田,我姓乔。”老头说。我一听就是乔辉权,好牛逼。
“是老乔吧!今天来有事吗?”我故作问。
“他妈逼!董宾利这混蛋,自从接替我工作,把村里搅的乌烟瘴气,村委的人都换成他家里人,村委都快姓董了。村委欠我的钱,他一直不还。李书记,你看看,这是当年村委给我开的欠款单。”乔辉权穿着一双黄球鞋,满脚泥雪,嘴里叼着“中华”烟,吸完用他的泥鞋在地板旋转180度一踩,连烟蒂加泥巴全粘在地板上了。
“老乔啊,你这事情我不清楚,咱们慢慢来。这样吧,你先找在信访办的那些村民回去,咱们俩谈。你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让他们在那里也没意思。”我边看他给我的那些欠款单边说。那些欠款单都是他乔辉权本人和会计的签字。
“你们先回去,我在党委李书记这里。”乔辉权掏出手机给上访的打电话。“老乔,你说的董宾利这些问题,我们会安排信访办去调查,他刚干了一年,还能有什么大问题,我就不信查不清楚。村里欠你的钱,过了年,我安排经管站去查账,弄清楚了会督促村里和你结算。”我说。
“还查什么账?这都是铁板一块的事情。不用你管了,我找王树文去。”乔辉权气哼哼地站起来,出门向隔壁办公室走去,看没人,悻悻然离去。
“时间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在办公室踱来踱去,我重复着镇长藤飞说的这话,确实有道理。“乔辉权,看我怎么拖死你……”
“李书记,于家水西那个王伟又来了,咱们怎么给人家答复?”信访办主任于清心打来电话。
“你做他工作,让他先交一半,把牛和拖拉机弄回去,都找个台阶下。过了年,我担心连一半也拿不到。”我说。
转眼就是春天,到处都是满眼绿色,可突如其来的一场霜冻把桑叶、黄烟几乎冻坏,小麦正是抽穗拔节时候,全镇近1/3麦田在拔节处全部冻伤,小麦在地里长得成了麦秸。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轰轰烈烈的费改税开始了,前两天,在全镇费改税启动大会上,党委挑选了东集田、逄戈庄、后曹戈庄、前曹戈庄等几个模范村作为试点,王书记就费改税的实施方案和核定结果在大会上公布,结果直接到村到户到地亩。全镇广泛征求意见,把土地分为三等,每一等再分为甲乙丙三级,根据历年产量计算出每一等级的常产,再按照粮食的市场价格确定夏秋土地税收。自此,从公元前594年鲁宣公实行“初税亩”,在中国实行了2596年的农业税制度,经过历史几次反复,又取消了按人头的“三提五统”,转化为按土地收取的“农业税”以及各种杂费,逐步取消劳动积累工、义务工,建立以税率提高的农业税以及农业税附加为主体的农村税制,即所谓“费改税”。其实此举亦不新鲜,这与公元1581年,明朝大学士张居正把人头税、财产税以及各种杂税全部归到土地税里,统一征收所谓的“一条鞭法”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