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7/10页)



“起来吧。”刘娥搁下茶盏,“既然哀家已过问这事,少不得要给你们姐妹俩费点儿心思。”

夏闲娉喜出望外,即时破涕为笑,起身盈盈拜谢。

有内侍进来道,“内藏库收了一件珍品,命人送与太后玩耍。”说罢呈上一管绿玉制成的笛子。

一旁周晋见了,不禁失声轻咦。

刘娥只觉那笛子通管翠碧,入手冰凉,晶莹滑亮得幽光照人,竟是极好的无痕翠玉制成,在笛梢还系着五彩金丝织成的穗带,煞是雅致奇巧,接过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又听闻近侍竟然发出惊异之声,便添了三分兴致,回首问,“这有什么来历么?”

周晋上前躬禀,“倘若臣没有猜错,这笛子应该有个名字叫问情笛。大约一百年前,绿林里有一对极出名的神仙眷侣,男的叫梵问天,女的叫柳还情。梵问天少年成名,十七八岁就已经是响当当的人物,在他二十岁那年,与柳还情偶遇后对她一见钟情,那柳还情是乐工之女,完全不谙武功的寻常女子,原本前程无量的梵问天为了她就此退出江湖,两人携手归隐林谷。”

夏闲娉脸上露出艳羡向往之色,引得周晋眼角余光一掠而过。

他低首继续道,“约莫十年后,有一回武林中人聚集在万泉峰争夺一块千年寒玦,梵问天忽然从天而降,仿佛只是刹那之间寒玦已被他取去,而还没待众人看清他的身影他已然消失,只远远笑着抛下一句‘你们争来夺去扰我清净,不如我拿去给还情做支笛子’,之后江湖上便传言,说他寻到不出世的名匠给柳还情雕了一管问情笛,但是世上却不曾有人见过。”

太后听得津津味,“竟还有这般逸事,倒也有趣。”

“传说柳还情更谱了一支问天还情曲,只是也始终没人听过。”

“回头找个乐师来,且让哀家听听这玉做的笛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刘娥说,然后便见夏闲娉脸上似有跃跃欲试之意,因而垂询,“莫非你会吹奏?”

夏闲娉恭应,“小女子确曾学得几曲,只恐污太后圣耳。”

刘娥方要作声,外间内侍已唱道,“白家公子求见——”

她便按下了闲话,将笛子搁在案上,“宣。”

夏闲娉乍闻白世非到来,不由得面露惊喜之色,却接到皇后打来的眼风,虽暗自恋恋不舍,也知不宜再继续逗留,只得起身一同请去。

刘娥也不留她们,只是挥了挥手,“去罢。”

第一章危堂细数遍

夏闲娉与皇后退至门外时与白世非迎面遇上。

见是皇后从里间出来,白世非停步施礼,含笑风流的眸光转而停在夏闲娉脸上,朝她也是闲适一揖,夏闲娉含羞带慌地还了万福,直至从他身边走过,仍不由自主拧首回望他的背影,脸容上柔弱之风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眼内的一抹痴情和深沉炽芒。

房中刘娥正低头品茶,这一幕便全落入周晋眼内,下一瞬白世非精敏的眸光已朝他掠来,周晋敛目不及,两人的视线在该刹那接上,只那短暂瞬间白世非已望向刘娥,清澈见底的流光双眸仿佛一念未生,只是笑着请安。

刘娥招呼他坐下,笑笑道,“昨天才是你大喜之日,哀家本不应今儿就把你叫进宫来,只是这几天哀家心里总有些郁结,偏生宫里头又没一个能让哀家顺眼之人,所以才想找你来陪哀家解解闷儿,可莫要见怪了。”

眸光被案上玉笛引得定了定,白世非轻笑闲应,“太后这话岂不是要折杀小可?需知旁人便是积一辈子德也还未必能积来小可这番荣耀,别说只是解解闷儿,太后就算要小可肝脑涂地,那也是小可前生修来的福气——倒恕小可多嘴问一声,不知太后因何故坏了心情?”

“说起来呢,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也就今儿个早朝,有大臣上奏说哀家的寿辰快到了,提议是不是在天安殿举行庆贺典仪,谁知那秘阁校理范履霜即时出列,说此事于礼不合。”刘娥脸色渐沉,目光一反和静,已变得三分厉利,隐隐暗藏杀机,“本来以哀家这把年纪,过一年便少一年,贺寿之事办与不办都已等闲,只是那范履霜在朝廷之上如此下哀家颜面,叫哀家一口气堵在心尖儿上,实在难以下咽。”

白世非也已尽敛慵懒姿态,俊美五官却依然不愠不火。

“太后不但贵为天下之母,自先帝驾崩后历年来更为本朝竭尽纲政,就算不论功劳苦劳,便于情于理,行那大寿之礼也是顺理成章,范履霜不过是冥顽不化的一介腐儒,太后又何必为此等人劳心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