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打开心扉(第2/6页)
我每天数次陷入所谓惊恐发作的症状里,我会突然间感到不安全,我觉得我的肚子剧烈疼痛,并且胸部紧绷让我无法呼吸。我只想以一个胎儿的姿势躺在角落里,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些强烈的痛苦、奇怪的感觉和恐怖的想法消失。我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些事,我害怕一旦说出来这些就会变得更真实。之后我才知道这些躯体和情绪上的痛苦是以前的创伤引发的,当下这些的感受就是经历创伤时的感受,这些是有创伤史的人都会有的感受。
我想结束这一切的痛苦,办法就只有死亡。我不想痛苦地死去,我只想睡去然后再也不醒来。我整天筹划着,我想过吞药,一个人开车时去撞公路边上的树,跑步时想要跳到一个大卡车或者公交车前面,我想这样或许可以死得快一些。但我如果就这样死去,我会给大卫造成无法想象的伤害,我不想伤害大卫,我只是想让这一切痛苦结束。
萨默医生在我没有告诉他的情况下知道我有自杀的想法,这让我有了希望,他知道他正在做什么,这让我有种安心的感觉。他继续他的规则:“你与我咨询期间,我要你保证不要有任何自杀的想法。我们可以制订一个计划,有自杀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你就去找一个可以给你帮助的人,你要记住这个承诺。”我们等着看,一个念头飘过。我点头答应,他继续:“我希望你会为此努力,我向你保证我也会为你而努力,我们一周见面两次,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不论是不是与你约定的时间,你难受的时候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如果你愿意,我保证会陪你走过这个过程。”我很怀疑,我不能确定这些承诺是否可信,也不知道这些规则是否必要。尽管如此我还是答应了。我觉得我别无选择,我惊恐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了,我甚至已经不能完成日常工作了。
离开萨默医生办公室的那一整天,我都在考虑着他是否真的可以帮到我,我越想越觉得有希望。他有许多证书、许多书籍,他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和蔼的笑容,举止也很温和,尽管他的规则很严苛。“或许这些可以帮到我。”我一边开车回办公室一边大声讲。尽管我还是无法做到让自己的某些部分平静下来,但是这样的希望可以使我混乱的大脑慢下来,我可以集中精力在我一天的工作上。那时我并不知道,我已经踏上了自我整合的旅程了。
对于我来说,赴约会是个非常困难的过程,我不想离开家和办公室这样相对安全的环境。除此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会让我感觉会有不可预测的伤害。我没有告诉萨默医生这段行程多么可怕,我只是坚持赴约,希望在与他的咨询中得到帮助。但是在前面的几个月里,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进展。我和他的会面只流于表面,我们的对话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内容,只是我工作上的一些问题或者生活上的琐事。
每当咨询开始之前,我总是有一种想法:我不清楚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然后越来越多的想法会涌上来:我不想去了,这有什么帮助?这太浪费钱了。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我怎样知道做些什么?他只是坐在那里,我感到无助又愤怒。
后来我才明白萨默医生在处理我的问题上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我们已经有所进展了,在早期的会面中,他让我慢慢地适应这样的来来回回。他知道我的恐惧已经泛化了,他在一点点向我展示我在别的地方也可以是安全的事实,每当我成功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我的安全感就会增加一点,我渐渐地变得有信心,我的那些部分需要明白这些。
我们从未谈起“广场恐惧症”(agoraphobia),有时我觉得无法坚持下去,他鼓励我一定要坚持与他的会面,鼓励我回去工作、坚持跑步。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无法做到这些,他要我无需逼迫自己。
萨默医生也从日常生活中的琐事给予我帮助,我惊恐发作后,不再每天打电话给母亲,也不再每周打电话给麦克。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会时常打电话给我,大卫就会敷衍说我没空,这让我既困惑又难过。我问了萨默医生这方面的事,他让我倾听自己的恐惧,尽管这些恐惧可能没什么逻辑。
在早期的几个月里,我与萨默医生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这为我们最后攻克更困难的部分打下了基础。我渐渐相信他的话,比如说从我家到他的办公室这段路程是安全的。我可以在他眼中看到关切,我可以信任他并且告诉他我想起的那些事。我们等着看,我们等着看……这样的想法一直在我脑中回荡着,一次又一次咨询过去了,并且他每一次都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回我电话,我对他的信任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