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脸和长发(第5/7页)
“他们来啦。”
远远的山脚下,靠近水边的粉红色的岩屑堆上,出现了一支队伍。其中有些孩子头戴黑帽,除此以外他们几乎光着身子。每当他们走到一块平坦的地方,就一齐把手中的树枝往空中举起来。他们唱着歌儿,歌的内容与到处乱跑的双胞胎小心翼翼地抬着的一捆什么东西有关。即使在那样的距离之外,拉尔夫一眼就认出了杰克,高高的个子、红头发,照例领着队伍。
西蒙这会儿看看拉尔夫又看看杰克,就像刚才他看看拉尔夫又看看海平线一样;眼前的景象看来使他有点害怕。拉尔夫不再说什么,只是等着那队伍越走越近。歌唱声已隐约可闻,但在那样的距离还听不清歌词。双胞胎跟在杰克后面,肩上扛着一根大木桩,木桩上吊着一只沉沉的、除去了内脏的死猪,它在晃荡;两人吃力地走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颈脖豁裂的猪头垂荡着,似乎是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歌词终于越过焦木和余烬形成的小盆地,飘入他们的耳朵。
“杀野猪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当歌词听得清的时候,那支队伍已走到了山坡最陡峭的部分,过了一两分钟歌声消失了。猪崽子在啜泣,西蒙赶紧嘘他,叫他别出声,就好像猪崽子在教堂里说话说得太响了。
杰克脸上涂着泥,第一个爬上山顶,他举着长矛,激动地朝拉尔夫欢呼道:
“瞧哪!我们宰了头猪——我们悄悄地扑上去——组成一个包围圈——”
猎手中爆发出喊声。
“我们组成一个包围圈——”
“我们匍匐向上——”
“野猪吱喳乱叫——”
双胞胎站在那儿,死猪在他们之间摇来晃去,黑血滴落到岩石上。两人都张大着嘴巴,入迷地笑着。杰克有那么多事情要一下子告诉拉尔夫。不过他没讲话,却手舞足蹈地跳了一两步;随之他记起要保持自己的尊严,就又站住了脚,龇牙咧嘴地笑着。他看到了手上的血,作了个表示厌恶的怪相,找了点东西擦擦,随后又把手往短裤上揩揩,笑起来。
拉尔夫开口说:
“你们让火给灭了。”
杰克愣了一下,这件不相干的事使他模模糊糊地感到有点恼火,但他太快活了,并没有因此而烦恼。
“我们可以把火再生起来。你该跟我们在一起的,拉尔夫,真够刺激;双胞胎把野猪打翻在地——”
“我们打中了野猪——”
“——我扑到它背上——”
“我捅猪的喉咙,”杰克洋洋得意地说,不过说的时候身子抽动了一下。“拉尔夫,我可以借你的刀用一下吗?在刀柄上刻一道条痕。”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跳着舞。双胞胎还在咧嘴而笑。
“流了好多血,”杰克说道,边笑边发抖,“你要是跟我们在一起就会看见了!”
“以后我们每天都要去打猎——”
拉尔夫嘶哑着嗓门,又开口了;他一直没移动过。
“你们让火给灭了。”
这句话讲了第二遍,使杰克不安起来。他看看双胞胎,接着又回过头来看着拉尔夫。
“我们不能不让他们也去打猎,”他说道,“人太少就不能组成一个包围圈。”
他脸红了,意识到自己犯了失职的过错。
“火才灭了一两个钟头。我们可以再把它生起来——”
他看到拉尔夫裸体上的疤痕,并觉察到他们四个人都一言不发。杰克因快活而变得大方起来,他在想让大家来分享刚才打猎时的欢乐。他的脑子里充满了种种回忆:他回想起他们逼近那头挣扎着的野猪时所发生的情景;他回想起他们怎样智胜那头活家伙,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它身上,结果它的性命,就像享受了那香味常驻的醇酒。
他伸展开两条手臂。
“你真应该看到那血!”
那些猎手们的声音此时本已经静下去,可一听到这话他们又嘁嘁喳喳地说开了。拉尔夫把头发往后一甩。一条手臂指向空无一物的海平线。他的声音又响又粗野,吓得猎手们不再出声。
“那儿有过一条船。”
杰克一下子面临着大家这么多可怕的敌意,躲闪着走开去;他一手放到猪上,一手拔出刀子。拉尔夫收回手臂,紧握着拳头,声音颤抖地说:
“有过一条船。在那儿。你说你来照看火堆的,可你让火熄灭了!”他朝杰克迈上一步,杰克转身面对着他。
“他们本来可能发现咱们的。咱们说不定就可以回家了——”
这种损失给猪崽子的打击太沉重,痛苦使得他的胆量也变大了,他尖声地叫嚷起来:
“你们!你们的鲜血!杰克·梅瑞狄!你们!你们的打猎!咱们本来可能已经回家了——”
拉尔夫把猪崽子朝旁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