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十七章(第2/4页)

“林克· 迪斯,我又没碰她,我才不会找个黑鬼!”

“你用不着碰她,你光吓唬她就够了。要是骚扰罪还不足以把你关上一阵子,我就按《妇女法》去告你。赶快滚远点儿!要是你觉得我不是动真格儿的,就再招惹她一次试试看!”

尤厄尔先生显然认为他是当真的,因为海伦从此没再说起过类似的麻烦。

“阿迪克斯,这种事情真让我心烦,我简直烦透了。”——这 是亚历山德拉姑姑的感受。“他好像对所有与那个案子有关的人都怀恨在心,我知道那种人会怎么发泄心里的怨恨,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在法庭上不是得逞了吗?”

“我倒是能够理解。”阿迪克斯说,“也许是因为他心里明白,在梅科姆,其实没几个人相信他和马耶拉编造的谎言。他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英雄,可是他费尽心机折腾了一番,换来的只是……只是:好啦,我们判这个黑人有罪,你回你的垃圾场去吧。他现在已经给每个人都找过麻烦了,也该称心如意了。等天气转凉,估计他的怨恨就平息了。”

“可他为什么去约翰· 泰勒家行窃呢?他当时显然不知道约翰在家,知道的话就不会贸然闯入了。每到星期天晚上,约翰通常只开前廊上的灯和书房里的灯……”

“你并不知道是不是鲍勃· 尤厄尔割开了那扇纱门,你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阿迪克斯说,“不过我可以猜测一下。我在法庭上揭穿了他的谎言,而约翰让他显得像个傻瓜。尤厄尔站在证人席上的时候,我从始至终不敢看约翰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约翰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只长了三条腿的鸡或者一枚方鸡蛋。别跟我说法官从来不会试图对陪审团施加影响。”阿迪克斯嘿嘿地笑了起来。

到了十月底,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熟悉的老一套:上学、玩耍、读书。杰姆似乎把他想忘掉的事情从脑子里彻底驱除了,同学们的宽宏大量也让我们忘记了自己有一个离经叛道的父亲。塞西尔有一次问我: “你父亲是个激进分子吗?”我回家问了阿迪克斯,他那乐不可支的样子让我很有些气恼,不过他说,他不是在嘲笑我,还说: “你去告诉塞西尔,我跟‘棉花汤姆’海夫林注差不多一样激进。”

亚历山德拉姑姑一时春风得意,看来莫迪小姐肯定是一下子震住了整个传道会,因为姑姑又开始在她们中间充当“鸡头”,甚至连她准备的茶点也越来越美味可口了。关于那些可怜的摩那人,我从梅里威瑟太太口中进一步了解了他们的社会生活: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家庭观念,整个部落就是一个大家庭。对于所有孩子来说,部落里有多少个男人,他们就有多少个父亲;部落里有多少个女人,他们就有多少个母亲。J.格兰姆斯· 埃弗里特牧师正在竭尽全力改变这种状况,迫切需要我们为此祷告。

梅科姆又恢复了老样子,和去年、前年相比几乎分毫不差,只发生了两个微不足道的变化。第一个变化是,人们从商店橱窗和汽车上揭掉了原来那些标语口号,上面写的是“国家复兴总署——人尽其职”。我问阿迪克斯这是为什么,他说是因为“国家复兴法案”注被干掉了。我问是谁给干掉的,他说是九个老头注。

第二个发生在梅科姆的变化不具有全国性,是从去年开始的。在那之前,万圣节在梅科姆一向没什么组织。每个孩子各玩各的一套,需要搬东西的时候才找别的孩子帮忙,比如在牲口棚顶上放一辆轻便马车。不过,自从发生了图蒂小姐和弗鲁蒂小姐的平静生活被扰乱的事件之后,家长们都一致认为,孩子们闹得太过火了。

图蒂· 巴伯和弗鲁蒂· 巴伯是姐妹俩,两人都是老小姐,一起住在梅科姆唯一一座有地窖的房子里。有传言说这姐妹俩是共和党人,她们是一九一一年从亚拉巴马州的克兰顿搬来的。她们的生活方式在我们看来很怪异,谁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想要个地窖,反正她们有这个想法,于是就挖了一个,结果她们后来的日子始终不得安生,老得把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往外赶。

图蒂小姐和弗鲁蒂小姐的名字分别叫萨拉和弗朗西斯。她们俩除了有北方佬的种种习惯,还都有耳聋的毛病。图蒂小姐拒绝承认这个事实,甘愿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而弗鲁蒂小姐不想错过任何事情,于是就装了个喇叭状的巨大助听器。杰姆断言那是从一架维克多牌留声机上拆下来的扩音器。

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知道了这些情况,就趁着万圣节,等两位老小姐睡熟之后,悄悄溜进了她们家的客厅里(除了拉德利家,大家夜里都不锁门),偷偷摸摸地把里面的家具全都搬了出来,藏在了地窖里。我坚决否认自己参加了这种无聊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