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什么(第5/6页)

“伯母在给我布娃娃的时候说,要带我去东京玩儿。这些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当时,你要是能来的话就好了……”

“要是我不在的话,爸爸、妈妈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呢!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了。其实,我也很担心家里,想到妈妈的处境,我也就忍耐下来了。”

“你一走,家里不就只剩下妈妈一个人了吗?”

“她大概会去姐姐那儿吧。那样,总比死守在那座阴森可怕的大房子里强。我姐姐喜欢在家里擦这擦那,她也会化妆。”

“你化得不好吗?”

“不好。”

“……”

“姐姐手很巧,人又勤快,而且还能吃苦……”

“你不愿吃苦吗?”

“我最不愿挨累了!”阿荣认真地答道。她紧锁着眉头说:“为什么大家总是忙忙碌碌的?一想到人活着这么辛苦,我的头都大了。”

“说到辛苦,的确,做什么事都很辛苦。在你看来,世上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思吗?”

“嗯,差不多……”

“所以,你没有想做的事?”

“也许是吧。”

“也许?这可是你自己的事呀!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你理想的呢?”

“更为紧张热烈的生活。”

“紧张热烈的生活?你什么也不想干,又怕吃苦,又怕挨累,哪里会有什么紧张热烈的生活呢?”

“有的。”

“那是什么样的?”

“我只想到伯母这儿来生活,所以才离开了大阪,就是这样。”

“嗯?”

佐山把头发向后捋了捋,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那么,到了东京以后,你为什么没有马上来找你伯母,而却一直待在旅馆里?”

“我担心伯母对我失望,所以不敢来见她。”说罢,阿荣绷紧了嘴角。

来例假这种事她可以向市子坦言,但面对佐山,她却难以启齿。不过,身上干净了以后,她仍然待在旅馆里没走。

“我想,自己随时都可以见到伯母。但是,我非常喜欢见面前的那种紧张、兴奋的感觉,所以,就一直忍耐着没来。可是现在,我却反而很难见到伯母,真叫人伤心。伯母不会总是这样忙吧?”

“照这样看来,无论什么人都会使你失望的。你伯母也很辛苦,我看,问题不是你伯母对你失望与否,而是她要让你失望了。”

“不,不会的。”

“不会?你不是说过,一定要一直守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吗?”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梦想。”

“梦想?”

“我是说对男人。”阿荣用那清澈的目光看着佐山。

“真拿你没办法。”佐山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什么也不想干,对男人又没有兴趣……”

“伯母找到了您,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似的,伯父您也……如果在这儿住下去的话,我大概也该重新考虑自己的人生了。”

“是该重新考虑一下啦!”

“按从前的说法,伯母算是晚婚吧?她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您……”

佐山避开阿荣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苦笑了一下。

“跟你伯母一起去赏花怎么样?如果日子合适的话,也许我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我已经坐观光汽车在东京转过了。”

“哦?你一个人?”

“是啊!就在东京站的出口上车……有从A到G好几条线,C线和D线要八个小时呢!有的线是专门游览东京夜景的。”

“阿荣,你住在饭店那段时间究竟都干什么了?”

“反正没干坏事。”

志麻悄悄地走了进来,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告诉说,阿荣的晚饭已在另一间屋里准备好了。

“妙子呢?”佐山问道。

“还没回来。”

“是吗?若是阿荣一个人的话,就在这里吃,怎么样?”

“我可不好意思。”

志麻准备拉上窗帘。

“现在拉窗帘早了点儿。”阿荣说道。

“天长了。”佐山转脸向院子望去。志麻见状,便放下窗帘进里屋去了。

白玉兰花已开始凋谢,可是,在草坪的一端还残留着几朵挨过漫长冬天的白山茶花。顺着泛青的草坪向下望去,天空和大地都笼罩在一片暮霭之中。这是一个寂寞的黄昏。

今年春天,春分那几天暖如初夏,然而过了几天却寒风料峭,接连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四月,竟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但是,昨天和今天却是赏花的好天气,手脚好像也已复苏,催人出户。

阿荣不让志麻拉上窗帘,然而却没有向窗外望上一眼。

饭后,佐山悠然点上了一只香烟。阿荣无事可做,她搭讪着说:

“伯父,您不喝点儿白兰地吗?”

“现在不喝。”

“一只眼中闪烁着喜悦的神情,另一只眼湮没在忧愁之中……伯父,您听说过这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