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责任(第3/6页)
“再见。”
她见光一还在犹豫,便催促道:
“快去吧,电车已经进站了!”
“是。”
“回去好好歇歇吧,你大概也累坏了。”
市子很少用这种撵人的口气说话。
光一乘上电车之后,市子沿着河岸向前走去。后面来了一辆汽车,市子侧脸躲避着灯光。在车灯的前方出现了一对父女,父亲牵着女儿的手,女儿身穿一件长长的和服。
市子登上了堤坝,缓缓地蹲在青草丛中。
今晚,她不想听到清野的名字。可是,她出来追光一的结果却好像是很想知道似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扪心自问。
时至今日,她已不再想见清野了,而且,她认为清野肯定也跟自己一样。
但是,清野对光一的关照,也许正像光一说的那样,是看在市子的面子上吧。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使市子失去从容了。年轻时经历的那次动人心魄的恋情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大概是由于近来阿荣和妙子的事,扰得自己心神不定的缘故吧。
她扬起脸,见河面上有一条灯火通明的游船。
船上传来了年轻女子哧哧的笑声和带有鼻音的说话声。从堤坝到河滩,幽会的男女随处可见。
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不肯入睡的婴儿在河滩上走来走去,还有一个小女孩牵着一条白色的小狗在散步。
市子忽然想起,在失去清野的那天晚上,自己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蹲在堤坝上的。自从嫁给佐山以后,她再没有这样过。
“我是不会改变的。”
市子自言自语地说着,站起身来。
十几年来,她一直爱着与自己相濡以沫的佐山,自信今后“不会改变”,可是,这句话听起来又仿佛是自己爱清野“不会改变”似的,她不禁心中一惊。
她沿着路灯下的一排洋槐树向前走去。一列电车正在通过铁桥,车厢里的灯光倒映在河面上,宛如一串逝去的流星。
她还想一个人再呆一会儿。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佐山看阿荣时的眼神。作为一个妻子,她早已习惯了丈夫的目光。但是,那时佐山的目光却与以往迥然不同,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欣赏女人的目光。
“市子。”
身后传来了佐山的声音,她不觉吃了一惊。
“忽然不见了你的人影,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我想到河边来吹吹风。”
“家里的二楼比这里凉快多了。”说着,佐山走上前来,“人可真多呀!咱们再走走吧。”
“好吧。不然的话,回到家里又该谈起阿荣了。”
“……”
“从今以后一直到死,恐怕还会遇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事呢!”
“你胡说些什么!”佐山觉得市子还是有些异样,“大概会遇到的吧。其实,我的工作就是为遇上意外事件的人们作辩护,所以谁都不敢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你别讲大道理,我和阿荣算是……”
佐山依然没有发觉市子是在吃阿荣的醋。
“可是,中年人应该保持和谐,这也许是中年人的责任吧。”
“保持和谐?”市子仿佛被猛然扎上一刀,心里油然升起了一股悲凉凄楚之感,“什么中年人?用得着自己去说吗?”
“难道我们不算中年人吗?”
“听起来好像万念俱灰了似的。我还想今后能出人意料地为你生个孩子呢!”市子泪流满面地说道。
佐山如同背后挨了一棒,他沉默了片刻。
“不错,中年人要保持和谐也许需要孩子。”
“以妙子目前的处境,她要是有了孩子可怎么办?”
“啊?”
佐山仿佛侧面又挨了一下。
凌晨,光一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他被疼醒了。
他想,大概是昨天胡乱吃了许多东西,而且还喝了很多冷饮,加之回来以后又吃了些冰镇糯米团等,所以才会引起腹痛的吧。
他原以为绝食躺一阵就会好,可是没想到又高烧到三十九度四。他只好叫来了医生。
卧病仅一天,他就憔悴了许多。
星期一他也没能去上班。
他托町子给公司打电话,为自己星期六无故旷工道歉,另外,还让她告诉佐山自己今天不能去了。
“他们都说,请你多保重。”
町子回来站在他床边说。
“谢谢。”
大概公司的人以为他星期六就病倒了。
“也许是糯米团有问题吧。”
他见町子一直盯着自己,便逗她说:
“可能是吧。”
“可是,我和妈妈都没事儿,怎么偏偏……”
星期六是邦子的忌日,光一回来以后,町子将洒了糖的冰镇糯米团拿来让他尝尝。
“糯米团是我做的,还在邦子伯母的牌位前放了一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