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象似的群山(第2/2页)
“哦,是的。可我不在乎自己。我把手术做了,然后就万事大吉,一切顺利了。”
“如果你这样想,我倒不希望你去做了。”
姑娘站起身来,走到车站尽头。对面,铁路的另一侧,沿着埃布罗河的两岸,绵延着麦田和树木。远处,大河的另一边,是起伏的群山。一片云影掠过麦田,透过树木,她看到了河流。
“我们原本可以拥有这一切的,”她说,“我们原本可以拥有一切,却弄得一天天越来越不可能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原本可以拥有一切。”
“现在也可以啊。”
“不,不可能了。”
“我们可以拥有整个世界。”
“不,不可能了。”
“我们可以游遍天下。”
“不,不可能。我们不再拥有了。”
“世界属于我们。”
“不,不属于。一旦被夺走,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可是还没有被夺走呀。”
“我们等着瞧吧。”
“回到阴凉的地方来吧,”他说,“你没必要有这种情绪。”
“我什么情绪也没有,”姑娘说,“只是我心里明白而已。”
“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如果你不想做……”
“或者做了对我不好,”她说,“我知道啦。再喝一杯好么?”
“好啊。但你一定要了解……”
“我了解啦,”姑娘说,“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聊了?”
他们在桌边坐下来,姑娘的眼睛望着河谷对面干涸的坡岸上的山峦,男子的眼睛望着姑娘和桌子。
“你一定要了解,”他说,“如果你不愿意做,我是不希望你去做的。如果这件事对你意义重大,我十分愿意整个儿地承担下来。”
“难道它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么?我们原本可以应付的。”
“那当然。不过我什么人也不要,只要你。别的人我谁也不要。而且我知道手术极其简单。”
“是啊,你知道的,手术极其简单。”
“你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不过我确实知道。”
“你可以现在替我做一件事么?”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那我拜托你,求求你拜拜你谢谢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他没再说什么,只把眼睛望着靠在车站墙根的旅行包。包上贴着他们曾经过夜的所有旅馆的标签。
“但我并不希望你做,”他说,“怎么样我也不在乎。”
“我要尖叫了。”姑娘说。
妇人端着两杯啤酒从帘子里走出来,将酒杯放在了已经有点湿的杯垫上。“火车五分钟后到。”她说。
“她说什么?”姑娘问。
“再过五分钟火车就到。”
姑娘递给妇人一个明朗的微笑,表示谢意。
“我还是把行李拿到车站另一边去吧。”男子说。她冲他笑了一下。
“好。然后回来我们把啤酒喝完。”
他提起两个沉重的旅行包,绕过车站,送到了另一条铁轨边。他顺着铁轨,向车来的方向望去,但看不见火车的影子。回来时他穿过酒吧,看见候车的人们在里面喝酒。他在吧台边喝了一杯茴香酒,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都在心平气和地等火车。他撩开珠帘走了出去。她正坐在桌边,向他微笑着。
“你感觉好些了?”他问。
“我感觉挺好,”她说,“我没事。我感觉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