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太太的金丝雀(第2/2页)

火车这会儿进入巴黎了。防御工事都夷为平地了,不过野草还没长出来。铁轨上停着许多节车厢——棕色木头的餐车、棕色木头的卧铺车,要是那列车还在当晚五点钟发车的话,这些车厢就都要拉到意大利去;这些车厢上都标着巴黎——罗马,还有定时来往市区和郊区间的车皮,车顶上安着座位,座位上和车顶上都是人,过去如此,现在还是如此。火车经过粉墙和许多房屋的窗子。早餐什么都没得吃。

“美国人做丈夫最好。”美国太太跟我妻子说。我正往下拿行李包。“美国男人是世界上唯一值得嫁的人。”

“你离开沃韦有多久了?”我妻子问。

“到今年秋天就两年了。不瞒你说,我就是把金丝雀带去给她的。”

“你女儿爱上的人是瑞士人吗?”

“是的,”美国太太说,“他出身沃韦一个很好的门第。他就要当工程师了。他们在沃韦相遇。他们经常一起散步走远路。”

“我熟悉沃韦,”我妻子说,“我们在那儿度过蜜月。”

“真的吗?那一定很美。当然,她爱上他,我也没意见。”

“那是个很可爱的地方。”我妻子说。

“是啊,”美国太太说,“可不是吗?你们住在哪儿?”

“我们住在三冠饭店。”我妻子说。

“那是家高级的老饭店。”美国太太说。

“是啊,”我妻子说,“我们租了间很讲究的房间,秋天里这地方真可爱。”

“你们秋天在那儿?”

“是的。”我妻子说。

火车开过三节出事的车皮。车皮都四分五裂了,车顶也凹了进去。

“瞧,”我说,“出过事了。”

美国太太瞧了瞧,看见最后一节车。“我整夜就担心出这事,”她说,“我往往有可怕的预感。我今后夜里决不乘坐快车了。一定还有别班开得不这么快的舒服火车。”

这时火车开进里昂车站的暗处,停下了,乘务员走到窗口前。我从窗口递下行李包,我们下车来到暗沉沉的站台上,美国太太就找了科克斯旅行社[141]三个人员中的一个,那人说:“等一下,太太,我要查一下你的姓名。”

乘务员提着一只箱子,堆在行李上,我妻子跟美国太太告了别,我也跟她告了别,科克斯旅行社的人在一叠打字纸中的一页上找到她的姓名,又把那叠纸放回口袋里了。

我们跟随提着箱子的乘务员走到火车旁的一长溜水泥站台上。站台尽头有扇门,一个人收了车票。

我们回到巴黎去办理分居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