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第3/3页)
我们一间房一间房地看。房子并不大,楼上有四间房——三间卧室,一间能在冬天把你冻成冰的浴室,里面竟装了巨大的单层玻璃和遍地的瓷砖。奎克没有多少家当。简单的床铺,漂亮的地毯,开裂的天花板。在我猜是她自己的那间房间里,窗户下摆着一张小桌子,透过那扇窗户可以俯瞰她的花园。那张小桌子上有一台打字机,她就是用它打出了文件里的那些话。我低头注视着自己,觉得它也正注视着我。
自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好好利用那台打字机。
每当被要求回顾或反思我自己的书作时,我意识到我毕生的意义就是在试着理解我开始和玛乔丽·奎克工作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我为她写悼词开始,以及从那之后发生的一切。我写作的主题、笔调和形式全都取决于我生命中那个短暂的时期。我的写作是在不断重塑着那个曾经被重塑过的我。
我经常去美术馆看画,尤其是去看《露菲娜与狮子》,跟观众们站在一起欣赏它那持久的力量。特雷莎多年前的愿望,已经以它自己的方式实现了。而最近,当我看着那对姐妹,我知道在这两双眼睛背后和那些笔墨之下藏着另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如今已有一部分属于我了。一个女人,葬身于一棵橄榄树下。另一个女人离开了,独自面对未知的海洋。接下来是我。
1967年重新发现的《露菲娜与狮子》与我自身的觉醒紧密相连:我对奎克的了解,辛兹和她的宝宝,我和劳里的感情,我对写作与日俱增的信心。那幅画仿佛一颗延时的炸弹,接连爆炸——有时温柔,有时惊天动地。
去年开始,有一个问题开始萦绕在我心中,就像一头俯视着你又不让你离开的狮子一样顽固。那么多年来我一直独享着女孩们隐藏起来的真相,这种特权和不可思议的秘密:一个十九岁女孩在她父亲租来的一个西班牙阁楼上完成了这幅画。而我在想,是否也有别的人在看着露菲娜,看着我,也愿意相信这些事情呢?这种全新的好奇,而非我来之不易的自信,促成了我写作的动力。
尽管问题的答案还有待商榷,但我个人对此很有把握。因为如果我曾学到过什么,那就是:最终,一件艺术品的成功只是因为它的创作者——用奥利芙·施洛斯的话来说——拥有令作品诞生的信念。
奥黛尔·巴斯琴
温布尔登,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