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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想到了一个恰当的问题,但最终没提。他低下头,这才发现他的左腕上铐着手铐,另一头铐在海恩斯的右腕上。“现在几点了?”他用嘶哑的声音说。

“大概十点。”

索尔又瞥了眼身后黑沉沉的天空,看来对方没骗自己。“星期几?”

“星期六。”海恩斯微笑着咕哝道。

“几号?”

联邦调查局探员想了想,轻微耸肩:“12月27日。”

索尔忽然头晕目眩,闭上了眼。他浪费了一星期。但他感觉时间似乎更久。他的左臂和左肩可恶地疼痛起来。他低下头,意识到自己穿着白衬衣、黑西装,打着黑领带。这不是他的衣服。他摘掉眼镜。镜片的度数是准确的,但镜框是崭新的。他仔细打量与他同机的五个人。他只认识海恩斯。“你为科尔本工作。”索尔说。见探员没有回答,索尔接着说:“你到查尔斯顿去干扰当地警察的调查。你把尼娜·德雷顿的剪贴簿从停尸房拿走了。”

“系好安全带。”海恩斯说,“我们就要降落了。”

接下来的画面令索尔叹为观止。他起初以为那是一艘商业远洋邮轮,船上灯火辉煌,照亮了夜空,倒映在身后墨绿色的水波之上。但直升机朝后甲板上发光的橙色十字标记降落时,索尔才意识到,这应该是一艘私人游轮。船身修长洁白,有橄榄球场那么长。船员们挥舞着发光棒,指挥直升机在刺眼的聚光灯下轻轻降落在甲板上。后座的四人离机之后,直升机的螺旋桨转速也慢了下来。

几个穿白色制服的船员迎上来。在能直立之后,海恩斯解开手铐,放进外套口袋。索尔揉了揉腕上蓝色数字文身的下方。

“走这边。”一行人上了阶梯,沿着宽阔的通道前进。船没有晃动,索尔的腿却在打战。海恩斯有两次伸手扶他。索尔呼吸着暖湿的热带空气,还隐隐地带着植物的芬芳。经过普通客舱、特等客舱和酒吧时,他透过打开的门看到了里面华丽的陈设,随处可见地毯、铜饰或者金饰。这艘船堪称漂浮在海上的五星级酒店。他们从舰桥附近经过,索尔瞥见了正在值班的穿制服的船员,电子设备闪烁着绿光。他们乘电梯来到一个私人特等客舱,那里竟然还有阳台——或许“天桥”才是更准确的描述。一个身穿昂贵白色夹克的男人坐在房间里,喝着高脚杯中的饮料。索尔注视着那人背后大概一英里开外的一座岛——棕榈树和各种热带植物上挂着数百个日本灯笼,白晃晃的路灯排列在通道两侧,一条被几十支火把照亮的长海滩。白石悬崖上,矗立着一座木墙红瓦的城堡,被垂直的探照灯光束照亮,让索尔联想到关于三十年代纽伦堡纳粹党代会的电影。

“你知道我是谁吗?”坐在帆布椅中的男人问。

索尔眯眼看着他:“你们不会是在拍信用卡广告吧?”

海恩斯踹了下索尔的脚后跟,索尔倒在甲板上。

“让我们单独待会儿,理查德。”

海恩斯和其他人离开了。索尔痛苦地站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C. 阿诺德·巴伦特。”索尔说。他舔了舔口腔,血液的味道和热带植物的气息在他脑中混合起来。“好像没有人知道C指的是什么。”

“克里斯蒂安。”巴伦特说,“我父亲是个特别虔诚的信徒。”巴伦特说,指了指旁边的躺椅,“请坐,拉斯基博士。”

“不用了。”索尔挪动到阳台,或者是天桥的栏杆边。三十英尺下的海面上泛起了白浪。索尔牢牢抓住栏杆,回头看着巴伦特,“你难道不是冒险同我单独在一起吗?”

“不怕,拉斯基博士。”巴伦特说,“我从不冒险。”

索尔冲黑夜下灯火辉煌的城堡点了点头:“那是你的?”

“基金会的。”巴伦特说,啜了一大口冷饮,“你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吗,拉斯基博士?”

索尔扶了扶眼镜:“巴伦特先生,我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

巴伦特点点头。“第二个问题更应景。”他说,“我猜……呃……药物在你身体里已经基本消退了,你能对这个问题做出一些结论。”

索尔摇了摇下唇。他意识到他自己正在浑身发抖——他饥肠辘辘,还严重脱水。药物完全排出身体可能需要两个星期。“你觉得,通过我可以找到上校。”

巴伦特大笑起来:“上校。这称呼真是古怪。我想这是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吧,毕竟你们有一段特别的关系。告诉我,拉斯基博士,集中营真的有媒体报道中那样恐怖吗?我总是怀疑,媒体试图夸大事实。或许是为了在潜意识中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