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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无线电设下陷阱之后,娜塔莉和索尔领着副警长走上山。沿着南面的山坡上行六十码,有一棵倒地的小松树。他们将副警长铐在松树树干上。两棵树倒在一起,更大那棵的树干压在一块四英尺高的大石块上。繁茂的树枝盖住了石头,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以及观察下方空地的良好视角。

“待这儿别动。”索尔说,“我返回车上拿针管和戊巴比妥,然后把他的步枪从野马车上取走。”

“可是索尔,他们来了!”娜塔莉说,“海恩斯来了。用麻醉飞镖吧!”

“那种药的效果不太满意。”索尔说,“上次我们被迫在你身上使用的时候,你的脉搏实在太快了。如果这家伙有心脏病,他或许会撑不住。我马上回来。”

娜塔莉蹲在大石块后面。索尔朝野马车跑去,消失在厢式货车里。

“小妞,”副警长用嘶哑的声音说,“你遇上大麻烦了。打开我的手铐,给我枪,兴许你可以保住一条命。”

“闭嘴!”娜塔莉低吼道。索尔带着副警长的步枪和蓝色小背包跑上山坡。她听到远处传来直升机的隆隆声,越来越响。她并不害怕,只是激动得要命。娜塔莉将副警长的手枪放在地上,解除了索尔给她的那把柯尔特自动手枪的保险,练习射击。她双手持枪,放在面前平坦的石头上,瞄准后门打开的厢式货车,尽管她知道那里已经超出了手枪的有效射程。

索尔拨开树枝和枯死的针叶时,直升机刚刚从他们背后的山脊呼啸而过。他蹲下来,喘着粗气,将一瓶麻醉剂吸入针管。被注射的时候,副警长咒骂着抗议,挣扎了一会儿就昏睡过去。索尔脱下帽兜和眼镜。直升机又绕飞了一圈,这次更低了,索尔和娜塔莉在厚密的树枝下拥抱在一起。

索尔将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把红白相间的盒子里的铜壳子弹一发发装填进副警长的步枪。“娜塔莉,抱歉在做这件事之前没有同你商量。我不能错失这次机会——海恩斯简直是送上门来的。”

“嘿,没事儿。”娜塔莉说。她激动得动来动去,一会儿单膝跪地,一会儿蹲着,一会儿又双膝跪地。她舔了舔嘴唇:“索尔,这很有趣。”

索尔看着她。

“我是说,我知道这很可怕,但同时也令人兴奋。我们要干掉这个人,离开这儿,然后……噢!”

索尔紧紧地抓住她的肩。他将步枪靠在石头上,把右手放在她的另一只肩上。“娜塔莉,”他说,“这一刻,我们身体里全是肾上腺素。这是很令人兴奋,但这不是电视。枪战结束之后,演员不会站起来去喝茶。头几分钟就会有人受伤。这同交通事故一样,没什么好兴奋的。你要做的是集中精力,让别人去遭遇事故吧。”

娜塔莉点点头。

直升机绕了最后一圈,短暂消失在南面的山脊背后,然后带着一团尘土和松针降落在空地上。娜塔莉紧贴着地面,肩靠在石头上。索尔俯卧着,步枪靠在肩膀上。

索尔闻到了被太阳炙烤的泥土和松针的味道,不禁回忆起了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1944年10月,从索比堡逃出来之后,他加入了猫头鹰森林里一个叫“奇尔”的犹太游击队。十二月,在成为游击队医生的助手和勤务兵之前,索尔分到了一支步枪,被安排去站岗。

那是个寒冷和晴朗的夜晚,满月下的雪地上呈现出一层淡蓝。突然,一个德国士兵跌跌撞撞地闯进索尔埋伏的空地。那名士兵还只是个孩子,没有戴头盔,也没有佩步枪。他的手上和耳朵上都包裹着破布,苍白的脸上都是冻伤。索尔从他所属部队的标志立刻判断出,他是一个逃兵。上一周,苏联红军发动了一次大规模进攻。虽然还有十周德国国防军才会被彻底打败,但这个孩子同成百上千人一样,加入了溃败的行列。

关于如何对付单个的德国逃兵,奇尔游击队队长耶切尔·格林斯潘下达过具体的指示:射杀他们,将尸体丢进河里,或者留在原地腐烂。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审讯的时间。但有德国巡逻队经过的时候就不能开枪,以免暴露游击队的位置。这时候,哨兵就得改用匕首,或者直接放逃兵走。

索尔大声盘问起来。他本可以开枪的。他的战友隐藏在数百米之外的山洞里,这一带都没有德国兵活动的迹象。但他没有立刻开枪,而是选择了盘问。

那个男孩立刻跪在雪地里哭泣起来,用德语哀求索尔。索尔绕到金发男孩身后,古老的毛瑟枪枪口离男孩后脑勺不到三英尺。索尔想到了那个大坑,想到了被扔进大坑中的苍白尸体,想到了那个德国国防军士兵脸上的橡皮膏——他叼着烟休息,两只脚在恐怖的大坑上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