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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斯汀将利爪扎进椅子的木座框中,用力拉拽,试图将曲木椅从她手中挣脱,或者撕为两半。木屑不断飞出,但座框仍然牢固如初。

在惊恐之余,理智也开始向娜塔莉发送信号。她仿佛听到了索尔那干瘪又迂腐的声音在说话:老巫婆在操控一个孩子的身体,娜塔莉,她只有一个六岁孩子的攻击半径和体重。梅勒妮的优势是恐惧和愤怒,而你的优势是体型和体重,是力量和质量。千万别浪费。

贾斯汀发出了蒸汽壶中的开水溢出时声音,再次向她发动攻击,紧贴着地面又抓又刨。娜塔莉看见卡利的秃顶脑袋从楼梯平台边缘升起来。

她挡住贾斯汀的冲击,双手伸直,抓住椅子,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上面,手使劲推,脚也使劲踹。破裂的椅腿夹住了他的脖子和躯干,将他推回去,撞到了磨光的栏杆上。木质栏杆发出咔嚓一声,但并没有断裂。

贾斯汀以貂一样的柔软和猫一样的敏捷跳上五英寸宽的栏杆,用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平衡,作势就要朝他扑来。说时迟那时快,娜塔莉一个箭步冲到斜上方,抓着椅子,抡圆了胳膊,奋力挥出,将贾斯汀从栏杆上打下去,就像他是一个血肉做的棒球一样。

贾斯汀、卡利和梅勒妮紧闭的门后无数的声音一齐发出一声尖叫,但那个孩子傀儡并没有就此罢休。

贾斯汀弓着身子,头发飞舞,抓住六英尺外的大吊灯末端,那里刚好与平台平齐。转眼间,他开始沿着吊灯往上爬,在楼梯平台上方十五英尺处稳住了身形。他的钢爪紧握着铁链,双腿挤压着水晶灯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仿佛一曲混乱的音乐。

娜塔莉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椅子悄然放下。卡利还在继续往上爬,手已经放到了最顶部的台阶上。贾斯汀前后摇晃着吊灯,圆脸上咧开一个可怕的讥笑。他伸直左臂,每晃来一次,手指就离栏杆近一分。

在房子刚落成不久——那至少是一个世纪前——吊灯上就算挂着十个贾斯汀也不在话下。铁链和铁锚栓现在也仍然结实,但在经历了一百多年南卡罗来纳潮湿天气的侵蚀,昆虫的蛀咬,以及无心的忽视之后,固定铁链的那块九英寸厚的木梁终于经不起折腾了。

娜塔莉看着贾斯汀和吊灯一同从视野中消失,五英尺宽的天花板灰泥、电线、锚栓和朽木一同坠下去,落地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噪声。水晶水片像手榴弹弹片一样扎进墙中。

娜塔莉想下楼取回手枪和C-4塑胶炸弹,但她立刻想起,它们应该已经被掉落的这堆垃圾掩埋在了下面的走廊里。

警察都去哪儿了?这到底是什么社区啊?娜塔莉想起,昨晚附近的大部分房子都没有亮灯,邻居们要么都住得很远,要么就都是老人。她闯入时虽然闹出了她自认为很大的动静,但很可能没有人注意到这辆车,或者明白这些动静是怎么造成的。她一共开了四枪,其中两枪应该都能让人听见,但本街区厚密的热带植被会阻挡乃至扭曲声音。也许大家只是不愿惹麻烦罢了。她看了沾着血的手表。从她闯入前门到现在,总共还不到三分钟。

天啊!娜塔莉在心中惊呼。

卡利将她拽倒在楼梯平台上,抬起一双苍白无神的眼睛,正对着娜塔莉的眼睛。

娜塔莉无声地抽泣着,抡起椅子,朝卡利头上砸去——一下,两下,三下。一条椅腿折断了飞出去,在墙上反弹回来。卡利的下巴撞到了木地板上,巨大的身体下滑了五个阶梯。

娜塔莉看见他抬起覆满血污的脸,手脚抽搐着,又开始向上爬来。

她转过身,用椅子猛击沉重的房门。“该死!梅勒妮·福勒!”她用最大的嗓门高喊。敲击四下之后,曲木椅在她手中裂解了。

房门向内开启。门并没有上锁。

房间的百叶窗是关闭的,窗帘也都拉上了,黎明前的灰白天光压根儿透不进来。示波器和其他生命维护仪器散发着微弱的电子光芒。欧德史密斯护士、哈特曼医生、南希·沃登——贾斯汀的母亲——站在娜塔莉和床之间。三人都穿着白色罩衣,脸上带着整齐划一的表情。同样的表情,娜塔莉只在关于集中营幸存者的电影纪录片里见过——他们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铁丝网外驶来的盟军部队。

在这最后一道防线之后,就是那张大床和躺在床上的老巫婆。床罩上垂着蕾丝纱帘,床罩内还设有透明塑料氧气帐。尽管有这两层东西阻隔视线,但娜塔莉还是轻松地辨认出床单下那个干皱的人形。她布满皱纹的脸上五官扭曲,茫然地瞪着眼,头皮上长满老人斑,只在头颅边缘还留有稀疏的蓝发,枯骨似的右臂搭在被子外,干瘦的手指痉挛似的抓扯着床单和被褥。老巫婆在床上虚弱地蠕动着,娜塔莉愈发觉得,她就像一个被从自然栖息地里拎出来的得了酸皮病的海洋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