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第2/4页)

他捏住裤子抖了抖,像是给自己的两条腿扇了扇风似的,他继续说:

“有些人整个夏天里都穿着短裤,还光着膀子,拖着一双拖鞋到处走,他们没关系,我们就不行了,我们这些机关里的国家干部得讲究个身份,不说是衣冠楚楚,也得是衣冠整洁吧?”

李其刚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温红和黎萍相互看了看,她们都偷偷笑了一下,温红问他:

“你们文化局现在搬到哪里去了?”

李其刚说:“搬到天宁寺去了。”

温红叫了起来:“搬到庙里去啦?”

李其刚点点头,他说:

“那地方夏天特别凉快。”

“冬天呢?”黎萍问他。

“冬天……”李其刚承认道,“冬天很冷。”

“你们文化局为什么不盖一幢大楼?你看人家财税局、工商局的大楼多气派。”温红说。

“没钱。”李其刚说,“文化局是最穷的。”

温红问他:“那你就是机关里最穷的国家干部了?”

“也不能这样说。”李其刚微笑着说。

黎萍对温红说:“再穷也是国家干部,国家干部怎么也比我们有身份。”

黎萍说完问李其刚:“你说是吗?”

李其刚谦虚地笑了笑,他对两个女人说:

“不能说是比你们有身份,比起一般的工人来,在机关里工作是体面一些。”

两个女人这时咯咯笑了起来,李其刚又说到她们的发型上,他再一次建议她们:

“你们应该把头发剪短了。”

两个女人笑得更响亮了,李其刚没在意她们的笑,他接着说:

“剪成红花那种发型。”

“谁的发型?”温红问他。

“红花,那个歌星。”李其刚回答。

两个女人同时“噢”了一声,黎萍这时说:

“我看不出红花的发型有什么好。”

温红说:“她的脸太尖了。”

李其刚微笑地告诉她们:“一个月以后,我要去上海把她接到这里来。”

两个女人一听这话愣住了,过了一会温红才问:

“红花要来?”

“是的。”李其刚矜持地点了点头。

黎萍问:“是来开演唱会?”

李其刚点着头说:“最贵的座位票要五十元一张,最便宜的也得三十元。”

两个女人的眼睛闪闪发亮了,她们对李其刚说:

“你得替我们买两张票。”

“没问题。”李其刚说,“整个事都是我在联系,到时买两张票绝对没问题。”

黎萍说:“你就送给我们两张票吧。”

温红也说:“就是,你手里肯定有很多票,送我们两张吧。”

李其刚迟疑了一下,然后说:

“行,就送给你们两张。”

两个女人同时笑了起来,黎萍笑着说:

“你要给我们五十元的票。”

温红说:“三十元的票,我们不要。”

黎萍说:“就是,别让我们坐到最后一排座位,红花的脸都看不清楚。”

李其刚又迟疑了一下,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

“我争取给你们五十元的票。”

“别说争取。”温红说,“你那么有身份的人说‘争取’多掉价啊。”

黎萍笑着接过来说:“就是嘛,像你这么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拿两张好一点的票,还不是易如反掌。”

李其刚很认真地想了一会,说道:

“就这样定了,给你们两张五十元的票。”

两个女人高兴得叫了起来,李其刚微笑着看看手腕上的表,说他还有事要走了,两个女人就站起来,送了他几步,等李其刚走远后,她们差不多同时低声说了一句:

“这个傻瓜。”

接着咯咯笑了起来,笑了一会,温红说:

“这傻瓜真是傻。”

黎萍说:“傻瓜有时也有用。”

两个女人再一次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温红轻声问黎萍:

“他什么时候追求你的?”

“去年。”黎萍回答,“你呢?”

“也是去年。”

两人又咯咯地笑了一阵,温红问:

“怎么追求的?”

“打电话。”黎萍说,“他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到文化局门口见面,说是有个活动,说从上海来了一个交谊舞老师,要教我们跳舞,我就去了……”

温红说:“你没见到那个交谊舞老师。”

“你怎么知道?”

“他也这样约过我。”

“他也要你陪他散步?”

“是的。”温红说,“你陪他散步了吗?”

黎萍说:“走了一会,我问他是不是该去学跳舞了,他说不学跳舞,说约我出来就是一起走走,我问他一起走走是什么意思。”

温红插进去说:“他是不是说互相了解一下?”

黎萍点点头,问温红:

“他也这么对你说?”

“是的。”温红说,“我问他为什么要互相了解一下。”